“这种创造能力……远比我们想的要更强大。我们过去拼命找寻交汇点的规律、试图创造技术与仪式，而在这儿，两个世界之间的连线仿佛随手可取。”
在这一刻，炙骁终于意识到，普累若麻的确是一个拥有通常所无法想象的力量的领域。
星榆收回力量，周围的环境瞬间又从教堂中庭切换回索菲亚的镜厅。
一切画面又回到镜内。
天幕低垂，阴云翻滚，红雨正无声落下，如同大地染血。
“可这不算是回去，对吧？”炙骁喃喃自语，“我们只能以普累若麻的身份进入我们自己的世界，却不能用原本的身份回去……该死，现在反倒我们才是真实世界的外来者似的。”
“回去的方式可以慢慢摸索。我们现在了解的还太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了穿越世界的方法。”
“听着真没安全感。”炙骁皱了皱眉，突然话锋一转，“那既然你把自己的样貌改了，你能不能把我头发颜色改一改？”
星榆一怔，意识到炙骁说的是她现在的外表。
现在她是深蓝色的头发，眼睛是金色，像被光灼火的色泽。
她连身形轮廓都更加成熟，比记忆中更高了几公分，肩背挺直，轮廓线条也不再是郊区十六岁少女营养不足下的清瘦。
“我没有刻意改过。”她说，“醒来的时候，我就是这副样子。”
炙骁明显不太理解：“进入普累若麻的时候，我……就变成了这原本的颜色。你难道不是？”
星榆摇头。
她伸手比划了下炙骁的发梢，试图调动相同的力量，像之前那样轻松地替她更换外表。
然而毫无任何反应。
“你为什么要在现实世界把自己从头到脚装成一身红色？看了就让人讨厌。你明明是精神系。”
“……个人风格。”炙骁非常明显地含糊其辞。
最终，在炙骁的极力坚持下，星榆还是想到办法，为自己这位唯一的同乡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光点在空中凝聚，聚合出一只普累若麻里显得格格不入的透明小罐，里面正是一团标准色号的红色染发膏。
炙骁接过，神情复杂地打量着这东西：“……你不觉得它和这世界有点格格不入吗？”
“都穿上这身制服了，你自己也差不多。”
在炙骁与神性的染发膏作斗争的时候，星榆又重新回去看身边的七面镜子。
第一面镜子由深红色的边框构成，表面闪烁着不同的脉络。
第二面是纯净的白色，不带任何杂质。
第三面镜子的金色框架看似由液态黄金凝固而成，有着枝叶般的花纹。
第四面近乎透明，只折射出淡淡的颜色。
第五面是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似乎在缓慢流动。
第六面是深邃的蓝色，边缘处似乎能看到星辰的碎片。
而最后那面无法定义的镜子，它的内容似乎随着星榆的每次眨眼而变化。
既是所有可能，又似乎只是虚无一片。
七面镜悬浮在四周，每一面都映照着不同的世界，有的镜中是燃烧的城池，有的是静谧的深海，还有的镜面里，时间以悖常的方式倒流，影像倒放一般逐帧撤回。
努斯说过，第一面是物质，第二面是能量，第三面是信息，第四面是概念，第五面是意识，第六面是关系，第七面是意义本身。
随着对创造能力的运用，星榆似乎逐渐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手在红镜和白镜之间移动，两个世界瞬间产生共振。红镜中是一座高塔，矗立于群山之间；而白镜中，则显现出那座塔内部复杂的能量流动图，线条如呼吸般明灭起伏。
它们不仅是世界的切面……也是一条条现实的层级。
红镜所见，是“物质层”的投影，现实中肉眼可见；白镜映出的“能量层”，正是环境本身的能量趋势，是其存在原理的另一种展示。
这就像她在现实中所熟知的世界与“虚界”之间的对应关系：
物质，是可见世界；
能量，是虚界流动；
而剩下的，信息、概念、意识、关系、意义……
是不是也像虚界那样真实存在？只是人类无法知觉？
如果虚界只是“第二面”的投影，那这七面之后，是否还藏着更多层次未被命名的剧场、尚未被理解的层级？
那么，她又该如何在现实中看见它们？
炙骁终于折腾完了作为前·A环特别事务官的形象打理工作，转头看星榆正对着镜子发呆，提出一个建议。
“等等，星榆。如果这些镜子能映出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我们是否可以用它来追踪赤红终末的真实走向？”
“嗯？”
发散的思绪被炙骁打断，星榆略微皱眉，对这个提议兴趣不大。
炙骁的语速加快了一些，被自己的思路驱动着不断推进：“你也知道，我们之前能获取的信息太零碎了。比如污染增幅、能量扰动、教团的断章式预言……全是事后拼接出来的。我们根本没搞清楚终末的机制本身。但现在有了这些镜子，我们可以直接观察末日是如何发生的，寻找其中的规律和原因！”
“天启教团的终末预言？我不感兴趣。”
炙骁一时语塞，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星榆重新转头看向镜子。
她们所在的世界静静浮现在第六面镜之中，被努斯称作象征“关系”的深蓝镜面。
教堂之上，熟悉的穹顶正在缓慢裂开，赤红的裂隙像是一道伤口，撕开天与地之间的连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试图将世界掀开一角。
“星榆，这不是兴趣的问题。终末不是一个幻想，它是会落到我们每个人身上的现实。镜子显示的同样是事实，具有重大的参考意义。”
炙骁显然也看到了镜中的画面，语气变得更加紧迫。
“这是我们第一次能真正超越模糊推断，直面事实真相。如果你能从这里看清终末的全貌，我们就有可能阻止毁灭、变异，挽救无数不应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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