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恩第一次看到格林德沃时，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具活着的骷髅架子，而他的身边站着那位消失了整整一天的病人。阿比盖尔让对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让他把重量大部分放在她的上面，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敌人更像是战友。
他急忙迎了上去，伸手去接住那个虚弱的老人，从阿比盖尔身上接过这个担子：“他是谁？”
阿比盖尔没有说话，而那个他本以为昏迷的“骷髅”则是睁开那双一蓝一白的眼睛，盯着这个年轻人的侧脸几秒——这下阿莱恩不需要从阿比盖尔身上寻找答案了——老人用一种戏谑的、冰冷的声音嘲讽道：“看来你的同伴并没有资格得知你的计划。”
“他还很年轻，前途无限，可不是你和我这种两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可以比的。”阿比盖尔说，“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头发还是牙齿要比他多？”
格林德沃没有再说话，他太虚弱了，多年的监禁生活几乎彻底毁了他。但不代表在阿莱恩眼里，对方是一颗被点燃引线的炸弹，他小时候听到的黑巫师和野心家中，前三名必有格林德沃的名字。或者说，更准确些，他一般不是冠军就是亚军。
平心而论，阿莱恩并不认为格林德沃会是一个好帮手：他虽然看上去很虚弱，更何况邓布利多和他曾经是敌人。所有人都知道，格林德沃的“伟大”事业终结于邓布利多之手，很难想象他会愿意放下成见帮助他们。
他把自己的忧虑告诉阿比盖尔，对方那个时候似乎正在发呆，凝视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道伤疤，于是没来得及照顾阿莱恩的心情。
“哦，没关系，除了敌人外，他还是你校长的配偶。”阿比盖尔淡定地说。
阿莱恩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当然他用自己的胳膊扶住了即将掉到地上的格林德沃，没让这个老人在出狱第一天就喜提重伤：“你在说谁？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吗？”
“是的，而且我确定他可能现在还喜欢对方。”阿比盖尔点了点头，“那段故事如果你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向你解释，不过现在我们恐怕得先让这位老人家睡上一觉。”
她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阿莱恩注意到女人的视线在那颗紫色宝石上停留了很久。最终那枚戒指被她从无名指上取下，她的手指太瘦了，戒指非常容易掉出来。
“我想我真的该去《预言家日报》交个新闻，名字就叫《二战时期的禁忌之恋》。”阿莱恩忍不住开口说道，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
阿比盖尔用一根细链穿过戒指，把它戴到脖子上：“那我要说你这份新闻内容有些虚假成分了。实际上，他们上个世纪就认识了。”她伸手拍了拍阿莱恩几乎要石化的肩膀，“好了，淡定些，你也挺年轻的，为什么不尝试下呢？”
说完，女人离开了。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点红茶和软面包，看来是要给那位昏迷的客人的晚饭。
“不如想点好的，我倒是觉得他这次出来是有除了统治麻瓜以外的目的。”
阿莱恩凄然一笑，他在刚刚听到了自己过去社交圈里听过、见过的八卦加起来都要劲爆的“花边新闻”，还是来自其中一位家属认证过的：“那我希望他能够复合成功。”
阿比盖尔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好了，他又不会因为你知道这点杀了你，格林德沃巴不得拿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告他和邓布利多过去是对恋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阿莱恩问道。
“我？”女人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是他和阿不思的事情，不用太过神化他们两人，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将一些群体的刻板印象套在他们身上。”
这太奇怪了，阿莱恩想，明明邓布利多是阿比盖尔的养父，格林德沃是她的敌人。可是阿比盖尔说到这事时表情那么从容，好像只是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在那片漆黑的、好像是野兽张开的嘴中，传来一个沉稳又冷漠的声音：
“你们在门口像两只麻雀叽叽喳喳讨论半天，别告诉我只是在讨论芝麻陈谷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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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门口像两只麻雀叽叽喳喳讨论半天，别告诉我只是在讨论芝麻陈谷的小事？”
“小事也很重要，很多时候一些伟大的目标就是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也是那样失败的。”林歌淡定地说，她的手上还拿着哈利今早寄来的信件，那上面提到了他们最近和马尔福发生的“小小摩擦”，“哦，你今天看起来可真是……”【1】
她的视线巧妙地在房间里敞开的衣柜，椅子和床单上扫视了一圈，那上面放满了大衣、领带、衬衫和裤子，活像个秀场后面的准备间：“准备充足啊。”她诚恳地说，语气里很难得的没有带上点嘲讽，“你是要去霍格沃兹和爸爸约会吗？”
尽管早就被告知过，但是当“约会”、“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三个词排列组合在一起时，阿莱恩还是觉得天花板在旋转。然而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当老年人终于愿意踏出一步选择开启段黄昏恋时，作为后辈他应该直率地提出祝福和鼓励。
“加油。”阿莱恩干巴巴地说，“希望您和邓布利多校长能玩的愉快。”
“他可不一定会高兴，有不少事情在你校长的脑子里塞着呢。”格林德沃冷哼一声说，他挥起魔杖，一个简单的“清理一新”后房间恢复了整洁，“至于你们刚刚在门外谈的那个小马尔福，年纪轻轻就能说出这种话，他父母家教也不见得有多好。”
阿莱恩叹了口气，他心情有点复杂：“茜茜绝对不会教他那种话的，卢修斯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人。”
“有些话父母可能没说过，但是孩子会从他们和其余人的对话里了解到。”林歌耸了耸肩，她转身问格林德沃，“所以今晚要给你留点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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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氤氲着法式情调，空气里浮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厚香气。阿不思·邓布利多垂眸搅动杯中的液体，银匙与瓷杯相碰发出细碎轻响，像某种未尽的叹息。
“我以为你会挑个更不吸引的地方，亲爱的。”伪装成珀西瓦尔的男人身影在桌边投下阴影，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带着讥诮的凉意，“我们本该属于一个世纪前的世界，阿不思。如今的你被责任和年龄钉死在十字架上，你引以为豪的学生为你带来了什么呢？”
邓布利多的银发在灯光下泛起涟漪，他们真的太久没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聊天了：“我听哈利说过，你在过去几年学会了做甜点，他曾经试着从家里带一个给我。”
“你尝过了？”格林德沃努力让自己的话题别被对方带偏，但是他的脑子里瞬间想起哈利曾经在厨房黏着林歌想要一个小蛋糕的事情。那时候他恰好路过，听到那个眼镜小子说觉得林歌的更加好吃。【2】
“就成品而言，你做的很不错。”邓布利多评价道，他似乎并不打算把话题从蛋糕身上移开，“我很高兴你能找到新的乐趣，或许你还发现了一个新的长处，盖勒特，这是非常难得的。”
“我做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才找到了技巧。”格林德沃实话实说道，服务员为他端来一杯同样黑色的液体。邓布利多则是从怀里拿出一份绣着月亮和星星图案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堆不同图案的曲奇饼干。可惜的是其中有一半都糊了。
“我试着把它们做的更好，可惜从年轻开始，我就没有相关天赋。”邓布利多遗憾地说，“但是多么常见啊——面对问题，我们失败，总结教训，然后成功。天赋上的缺陷可以通过经年累月的积累达到成功，但是很多人往往没有这个时间和耐力。”
“或许吧。”格林德沃说，他努力把饼干和哲理结合到一起。
邓布利多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上一块方糖：“我也汲取了一些教训，或者说经验。”从他们的过去——先是用了两个月把人生所有关于爱情的甜蜜给尝了个遍，然后尴尬又痛苦地互相躲避了十几年，在世界掀起风暴之时沉默地针锋相对，最后便是几十年的沉默。
爱情不是尝遍人生苦痛酸涩后捧起的奖杯，而是圣杯里的鲜血，分别铸就了他们相遇之后的人生里的痛苦和离别。而直到今日，他们都在摸索着一个合适的相处模式。他们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彼此的人，但不代表他们连早上的茶叶和餐后甜点选择都要一模一样。
更别说他们在很多问题上的观念也从未保持一致，过去没有，现在不可能，未来也不会轻易放弃。时间的确可以让一些痕迹变淡，也能加重过去的遗憾，格林德沃自认为无法经受下一波离别，显然邓布利多也不能。
于是他们热切地想要靠近彼此，却又不得不在彼此的边界线上来回试探。
“让我们谈些别的事情吧，关于哈利，我很感谢你当初愿意对那个时候的他施出援手。”邓布利多说，他用叉子轻轻戳了戳自己的饼干，“还有霍格沃兹另一位学生，我也很感谢你当初救下了他的性命……”
“那个男孩可不是我救的。”格林德沃缓缓地说，“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语气，你没有谈到你最在乎的那个小姑娘。还是说你觉得我对她施展了夺魂咒，让她从纽蒙迦德把我放出来，最后还跟着我给一个小孩当保姆？”
“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盖勒特，找一个有野心又涉世未深的孩子，把你荒谬的狂想包装成一个美好的未来讲给她听。让她敬仰你，追随你，然后赴汤蹈火。”
“你能不能别给所有人都安排上这一套心路历程？敬仰、信任，然后是沉沦，哦——我忘记你当初就亲身体会过了。”格林德沃愤然道，
“对，我也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一个野心家，一个欺诈犯，一个狂妄的、冷酷的、不择手段的罪魁祸首。在纽蒙迦德那么多年了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伟大理想，拖着身体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和自己的敌人喝杯热可可。”【3】
“我没有。”邓布利多轻声说。
格林德沃停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他喝了一口热可可，尽量优雅地放回茶杯。
他们沉默了一会。
“我当年确实犯下了错误，为了弥补它，我愿意耗费我的余生来支付相应的代价，哪怕只有一小块……”邓布利多先开口，
“因我们而死的人太多了，但是只有一点不同，我当初亲自参与了关于她的谋杀。我是她的亲人，却是导致她死亡的罪人之一，这使我在这件事上比你更可恶。”
“你什么时候能够放过你自己？”格林德沃问，“你总是这样，狂妄、自大，觉得可以把所有人都背负到自己身上，觉得一切错误都有你的责任……”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良久后他说：“或许永远不能，而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还有一点，即便一切发生后，我也无法恨你。我曾经为此极度反对我内心的一切看法，否定我自己，但我确实一直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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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的是密室的泥巴种事件，放心这个词后面也会返场。
【2】第210章，“珀西瓦尔懒得搭理她，好像是为了证明，家里没有做饭的人，他自己也可以把日子过好般——这天下午珀西瓦尔自己下厨了，只是饭后小甜点的饼干全烤焦了。”
【3】第203章，“你要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还能撑到去霍格沃兹的话，就给我继续一天喝三杯咖啡吧。”林歌对格林德沃的话。之后格林德沃喝热可可更多些。
【4】故意选的神动三开头咖啡馆剧情，为的只是让邓布利多亲口承认自己还爱着格林德沃这件事。但是放心！后面格林德沃的回应还会专门再拿出来写的（双手合十）他们后面还会有分歧，但是两个人都会反思和包容，总而言之肯定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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