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陵容这话，皇帝先是一愣而后矢口否认道：“朕岂会如此？你不必多想。”
“真的是臣妾多想了吗？”安陵容追问道：“在皇上心中难道没有丝毫因华妃的死而对臣妾的不满？”
眼见安陵容不愿就此揭过这件事，也不愿意再装糊涂，皇帝无奈。
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总得要解决，不然他与陵容之间的嫌隙只会越积越深，这件事势必会成为二人心里的疙瘩。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吩咐道。
他这话是对殿内的宫人们说的，旁人闻听此言，倒是依着吩咐都出去了，唯有菊清有些迟疑。
她实在担心小主和皇上起争执……
“你也出去吧。”安陵容吩咐道。
“小主……”菊清有些担忧。
安陵容冲她摇摇头，“放心吧，本宫不会有事的。”
菊清看了一眼她，又看向皇帝，而后又收回视线将担忧的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提醒道：“小主您可要当心些，您如今……”
在长春宫内也并非人人都知道安陵容怀的是双胎，这事在长春宫唯有菊清和兰清两个人是知情。
菊清自知道自家小主怀的是双胎之后，对待安陵容的态度更是万分当心，简直当她是个瓷人儿似的小心翼翼的伺候，一眼都不错。
对于菊清，安陵容还算有些耐心，应道：“放心，本宫知道分寸。”
听小主这么说菊清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明显怒气未消，小主今日瞧着也是不肯低头的，这两相遇上争执是免不了的。
除了争执她更担心的是小主和皇上怒气上头会不会动手……
“出去。”皇帝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沉着脸道。
菊清吓得哆嗦一下，更担忧了。
对上菊清担忧的目光，安陵容轻声道：“没事，你出去吧。”
菊清不禁咬了咬下唇，道了声，“奴婢告退。”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菊清出去后，皇帝道：“你这奴婢倒是有意思，瞧她对朕满眼防备的样子，还让你当心，难道朕与你独处还会伤害你不成？”
安陵容故意用皇帝的话回他，“她岂会如此，皇上不必多想。”
皇帝自然听出她的意思，轻哼一声之后，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计较。
而是问安陵容道：“莞妃当日去见华妃的事，你事先可知情？”
其实比起这个他更想问欢宜香的事安陵容到底知不知道，还有其他关于华妃的事，她又知道多少？
安陵容轻轻摇头，“臣妾事先并不知情，接到消息还是同皇上一起的，皇上忘了吗？”
皇帝轻声道：“不知情便好。”
安陵容盯着皇帝的眼睛，反问道：“所以皇上还是在意这件事，也因为华妃的死迁怒莞妃是吗？”
皇帝微微避开安陵容的目光道：“华妃纵有千般不是，终究陪伴朕多年……”
“朕知道她做了许多恶事，你们都恨毒了她，但年家已经没了，她也成了一介庶人幽居冷宫，她已经沦落至此，莞妃为何就不愿意留她一命？”
安陵容心中嘲讽道：说得可真冠冕堂皇。
在外头看来华妃的死的确和甄嬛脱不了干系，是甄嬛逼死华妃的。可甄嬛做了什么？
甄嬛不过是将欢宜香与华妃不孕的真相告知于她，打碎了她对皇帝的最后一丝幻想。
而如果欢宜香背后没有那么不堪的真相，华妃又岂会悲愤绝望之下撞墙自尽？
所以说到底逼死华妃的不是甄嬛，而是不堪的真相，是皇帝！
另外，还有一点，皇帝竟然好意思责怪她们恨毒了华妃，不愿意留华妃一命。难不成华妃撞墙自尽了，她之前犯的罪孽就一笔勾销了？
无论是命余氏在甄嬛的药里动手脚，还是命人推沈眉庄落水，亦或是设计假孕争宠的局，还有在甄嬛生产当日命人火烧碎玉轩……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奔着要她们的命来的。
难道就因为华妃的算计没成，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莞妃去见华妃的事，臣妾事先并不知情，但莞妃和华妃说的话却与臣妾脱不了干系，或者说……”
安陵容盯着皇帝的脸，“欢宜香的秘密是臣妾先发现，告诉莞妃的。”
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陵容道：“在臣妾头一回踏足翊坤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知皇上是否记得臣妾同您说过，臣妾父亲原是卖香料的商贩。因此耳濡目染，臣妾也对香料十分敏感。”
“那日众人齐聚翊坤宫听训，华妃为了彰显皇上对她的恩宠，特地吩咐点了许多的欢宜香……气味过于浓郁满宫都是，臣妾便有所察觉。”
“而后太医为甄姐姐诊脉，发觉姐姐脉象中有用过麝香的痕迹，就越发印证了臣妾的猜测。”
“你竟知道得那么早？”皇帝的表情沉郁，“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知道些什么？”安陵容面露疑惑，而后冷笑了两声，“看来臣妾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皇帝紧盯着安陵容的脸，“你只知道欢宜香的事？”
安陵容坦然对上皇帝的目光，“皇上觉得臣妾还该知道些什么？”
见安陵容神色坦然，皇帝也不确定她猜没猜到华妃没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他下令除去的。
但他心里却下意识地希望安陵容没有猜到这件事，也永远不要猜到。
安陵容继续道：“臣妾对皇上从未有所隐瞒。”
“欢宜香的事，臣妾原早想问皇上的，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想到会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和皇上坦露……”
“皇上觉得是莞妃去冷宫逼死了华妃。但欢宜香的秘密却是臣妾先发现告诉莞妃的，说到底逼死华妃也应当有臣妾的一份……”
“皇上如今知道真相了，是否也要迁怒于臣妾？不，皇上早就迁怒臣妾了。”
说到这儿安陵容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而满是悲凉。
“这些日子，皇上总是隔许久才来看臣妾一回，每回也只是略坐坐就走，臣妾如何感受不到皇上的冷淡。”
“只怕皇上愿意来看臣妾也是看在臣妾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份上吧？”
皇帝否认道：“朕不是……”
安陵容却不愿意听，“皇上不必否认了，臣妾都明白。”
她垂下眼眸，“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就由着华妃害了去，想必皇上还能因此顾念几分臣妾的好……”
皇帝此时心绪本就复杂，又听安陵容这么说，连忙轻声呵斥道：“又说什么胡话。”
“臣妾没有说胡话！”安陵容再抬起头时，眼中闪着泪光，“如今华妃自尽，皇上不就顾念起她的好了，连当日她派人纵火烧碎玉轩，差点害了您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
听安陵容提到华妃派人纵火的时，皇帝眼中闪过几分不悦。
这份不悦自然是针对华妃的。
华妃派人在他歇息的东侧殿纵火，分明是想要谋害他，足可见她的无情。
想到此，皇帝不悦中又夹杂了几分不喜，心中对华妃的愧疚不由散了几分。
皇帝便是这样的人，自己可以做尽无情之事，可却容不得别人也如此。
一直注视着皇帝的安陵容自然没有错过皇帝神情的变化，她继续道：“她对皇上这么无情，都想要皇上的性命了，皇上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皇上不放在心上，臣妾可都记得，若非臣妾身子不方便，臣妾也一定要去冷宫见她，问她究竟为何这么狠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泪恰巧从眼中滚落。
最后一句话明明是恶狠狠的语气，可偏偏在眼泪的衬托下却一点威慑都没有，反而叫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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