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父皇与你皇祖母已然商议过了。”
“南洋路途遥远,风波险恶,稚子何辜,岂能受此颠沛流离之苦?”
“你父皇的意思,是将由校留在京中,养在宫里。”
养在宫里……
朱常澍心中猛地一跳。
这……这与礼制不合啊!
历朝历代,哪有亲王世子不留于藩地,反而被天子养在宫中的先例?
这几乎是……近乎于质子的做法了!
父皇此举,是对大哥不放心?
不可能吧。
兄弟们都知道,父皇是最疼爱大哥的,而且,大哥就藩南洋,给与的条件,就是允许他成立国中国啊……
难不成,父皇是真的想将这个皇长孙亲自带在身边培养呢。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但他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理应如此”的认同。
他点了点头道:“父皇与皇祖母思虑周祥。南洋确非稚子宜居之地,侄儿留在宫中,有父皇母后和皇祖母照拂,自是最好不过……大哥在外,也能安心为国效力。”
林素微仔细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你能如此想,便好……你要知道,你兄弟们多,你父皇也最为疼爱你的大哥,可是……你父皇在储君的选择上,没有过丝毫动摇……你不能多想。”
“儿臣明白,谨遵母后教诲。” 朱常澍躬身应道。
又闲话了几句,朱常澍便告退出来,朝着东宫而去。
朱常潢依旧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缠着他问东问西,朱常澍一边应付着自己的小老弟,一边还在想着刚刚母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母亲这是看他长大了。
才会对自己说这些话的。
带着老弟,刚踏入东宫,早有内侍宫女迎上来,见到太子归来,个个面露喜色,纷纷行礼。
朱常澍正吩咐人带七皇子去偏殿用些点心,却见贴身太监魏忠贤快步上前,低声道:“太子殿下,刚刚来了两人求见,已等候多时了。”
“哦?何人?” 朱常澍有些意外,他刚回宫,谁会这么快就来求见?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驻英格兰大使陈平,还有皇家商号的总办张丁征。” 魏忠贤禀道。
朱常澍闻言,眉头微蹙。
陈平?
张丁征?
他与这二人素无私下往来,陈平远在伦敦,何时回的国他都不清楚。
张丁征虽掌管着与内帑息息相关的皇家商号,但也多是向父皇直接奏事,怎会突然联袂来拜见自己……
魏忠贤何等机灵,见太子面露疑惑,立刻补充道:“奴婢听闻,他二人像是刚从陛下那儿出来,许是……奉了陛下的什么旨意,特来拜见太子殿下的。”
刚从父皇那儿出来?
朱常澍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
他看了一眼正被宫女哄着吃点心的朱常潢。
朱常澍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朱常潢温声道:“常潢,六哥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在这里乖乖吃点东西,待会儿六哥再陪你玩,好不好?”
朱常潢虽然调皮,但也知道“公务”是正事,嘴里塞着糕点,含糊不清地点头:“嗯嗯,六哥你去忙,我等你!”
安抚好幼弟,朱常澍这才迈步走向接待臣工的前殿。
他在主位坐定,收敛了面对家人时的温和,恢复了储君的沉稳气度。
“宣他们进来。”
片刻,魏忠贤引着两人步入厅内。朱常澍目光扫去,不由得在心中微微讶异。
只见当先一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面容清癯,肤色因长年航海带着风霜之色,但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五品文官常服,鹌鹑补子一丝不苟,头上戴着乌纱帽,虽仍是商人子弟出身的那张脸,但眉宇间已没了市井商贾的精明外露,反而多了几分经历过大场面、周旋于异国宫廷后才养成的持重与内敛,举手投足间,竟已颇有官仪。
此人便是陈平。
而他身后稍后半步之人,则更让朱常澍感到一种奇特的反差,他见过张丁征,也知道张丁征的父亲,可是张文襄公,也就是前礼部尚书,大学士。
不过,数年前的张丁征身上还有些许的内敛,有着官宦子弟的气质,可此时,再一看,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商人,而且,还是一个爱显摆的大商人……
虽然穿着官袍,但腰间却挂着一枚精致的象牙算盘坠子,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硕大的猫眼石戒指。
那股精明干练、善于计算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活脱脱一个家资巨万、长袖善舞的大商人做派。
一个商人之子,越来越像官……
一个官宦之子,却越来越像商……
二人趋步上前,一丝不苟地行跪拜大礼:“臣陈平,张丁征,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平身,看座。” 朱常澍声音平和。
“谢殿下。” 二人谢恩后,才在魏忠贤搬来的绣墩上欠身坐下,姿态恭谨。
朱常澍没有立刻询问他们的来意,而是先对陈平道:“陈大使远涉重洋归来,一路辛苦了。在伦敦数年,维系邦交,沟通东西,功不可没。”
陈平连忙起身,拱手道:“殿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全赖陛下洪福,天朝威仪,臣才能在伦敦立足,与英格兰人周旋。”
他说话不急不缓,用词得体,果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朱常澍又看向张丁征:“张总办执掌皇家商号,为我内帑开源,亦是劳苦功高。”
张丁征也立刻起身,笑容可掬:“殿下折煞微臣了。能为陛下、为殿下效力,是草民的福分。不过是借着天朝物产丰盈,赚些夷人的银钱罢了,当不得殿下‘功高’二字。”
寒暄已毕,朱常澍才步入正题:“二位刚从父皇处过来,此刻又联袂来见孤,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陈平与张丁征对视一眼,由陈平率先开口,语气郑重:“回殿下,臣等确是奉了陛下口谕而来。”
“陛下言道,‘京师大学堂’与‘伦敦大学堂’互派学子、交流学问之事,需尽早筹划,以为三年后之基业。”
“特命臣与张总办,将其中涉及外事、经费等具体设想,先行向殿下禀报,请殿下熟知,以便日后统筹。”
朱常澍心中恍然,原来是为了此事。
看来父皇对京师大学堂是动了真格,连前期调研和筹备工作,都要让他这个太子提前介入。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父皇思虑周祥,你二人且详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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