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岛的冬天,比本州更为暖和些许,海风带来的湿润气息也更为明显。
曾经的熊本城,以其坚固的城防闻名倭国,如今城头飘扬的是大明的日月旗,成为了宁国公李成梁统治九州的中心。
与京都御所那份被强行融入的“雅致”不同,熊本城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纯粹的军镇气息。
城墙加固加高,棱堡式的防御工事随处可见,校场上终日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
年节将近,这里的布置也更显粗犷和实用,大块的红布悬挂起来,宰杀好的猪羊堆在厨房外,空气中弥漫着酒肉和硝烟混合的独特味道。
镇守府内,炭火烧得极旺,甚至有些燥热。
年逾八十的宁国公李成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箭袖袍,面色红润,声若洪钟,丝毫不见老态……
在另外一个时空,他便以高寿着称,活到九十余岁,在这个时空,得益于持续的军旅生涯以及在征服地相对,舒心大权在握的处境,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似乎比历史上更胜一筹,颇有活到期颐之年的架势。
此时正堂之内,除了李成梁之外,还有李舜臣,他是来汇报一伙山匪的清剿进度,不过,却被李成梁拉着喝酒了。
这个时候的李舜臣俨然成为了大明朝在九州高层的六号人物,是原朝阳省军队方面的代表人物,也算是进入了李成梁身边的核心圈子层里面。
“哈哈哈,好!这倭地的清酒,初尝淡出个鸟来,细品倒也别有风味!”
李成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下首的李舜臣说道:“舜臣啊,你也多喝点!这大过年的,放松些!有老夫在,九州翻不了天!”
“那些个藏在山沟里的残渣余孽,成不了气候!”
“过年就该有过年的样子!昨夜老夫还找了两个……咳咳,”
他似乎意识到在下属面前说这个不太合适,及时收住,转移了话题:“总之,该吃吃,该喝喝!兵要练,仗要打,年也得过!”
李舜臣嘿嘿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正说着,一名亲兵统领快步走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帅爷,京都戚继光大帅派人加急送来的信。”
“哦?元敬的信?”说着,李成梁放下了酒杯,接过信,撕开火漆,快速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挑,最终将信纸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帅爷,京都那边……”李舜臣关切地问。
“元敬上了奏疏,向陛下请辞,想要回国了。”李成梁语气有些复杂:“他说身体不适,倭国水土不服,怕是要撑不住了,推荐陈璘接替他坐镇本州。”
一时间安静下来。
戚继光与李成梁,一南一北,堪称大明在倭国的两根支柱。
虽然两人性格、作风迥异,但同为顶尖帅才,彼此间自有几分英雄相惜。
听闻老战友欲归,李成梁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波澜。
“戚帅为国操劳,是该回去好生休养了。”李舜臣说道。
“是啊,该回去了……”李成梁喃喃道,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混不吝的、带着些许桀骜的笑容:“不过嘛,人各有志。他戚元敬想回去享清福,老夫我可还没待够呢!”
原本在朝鲜的时候,李成梁过得那叫一个舒坦,那个时候,他可不想回国。
而现在,朝鲜,变成了朝阳省,成了皇帝陛下的行省了,那对于李成梁来说,可就不自由了。
可在九州,他就是王法。
军政法令,皆出其口……
天高皇帝远,逍遥又快活……
与戚继光想要落叶归根不同,李成梁觉得,死在九州岛,埋葬在这里,也挺好的。
这便是李成梁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到了倭国,李成梁与自家大儿子的书信往来,也不方便了,可李成梁可是一点都不想爱絮絮叨叨的老大,他运用自己的关系,把老二,老三都弄到了倭国来……
他并非不忠,而是极度享受这种不受掣肘、大权在握的感觉。
朝鲜变成朝阳省,纳入正常行政体系,他回去反而没了用武之地和那份超然地位,回北京城去,那又要夹起尾巴做人,更难受。
而在九州,他就是说一不二的最高统治者。
他看完戚继光的书信后,便找来了幕僚回信一封。
信中,他先是表达了对老友身体的关切,祝愿他早日康复,一路顺风。
然后,笔锋一转:“……闻兄欲归,心实有不舍。然兄体既违和,自当还乡颐养,此正人臣之福,亦陛下体恤之恩也。陈璘那小子,是块好料,兄举荐得人,陛下必允。”
“惟愿兄归程之时,能绕道九州,至熊本一叙。你我兄弟,并肩征战多年,跨海以来,虽各镇一方,然声气相连。此番一别,恐……后会无期矣。当浮一大白,以尽昔日之情!”
李成梁知道,戚继光这一走,两人这辈子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顿饭,或许就是最后的告别。
能到幕僚写完,李成梁先是过目了一番,而后开口说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务必亲手交到戚帅手中。”
与戚继光在本州推行的、带有一定“流官”色彩和利用旧有武士阶层的复杂统治不同,李成梁在九州的统治模式更为简单、粗暴,也更具有军事殖民的典型特征。
农庄化管理,集体化生产……
这是九州统治最核心的特点。
大明征服九州初期,战乱导致人口锐减,土地荒芜。
李成梁凭借其强大的军事控制力,强力推行了“农庄制”。
将原本散居的倭国百姓强行迁移到指定的、易于管理的“屯垦点”或“农庄”集中居住,四周设立栅栏或围墙,实行严格的出入管理。
所有劳动力被编成生产队,在明军士兵或朝鲜监工的看守下,集体前往指定田地劳作,种植水稻、小麦等作物。
收获的粮食绝大部分上缴作为军粮和赋税,只留下极少部分维持农庄居民的基本生存。
生活物资也由镇守府统一调配、定量发放。
这种模式最大限度地剥夺了倭国农民的生产剩余和人身自由,将他们变成了纯粹的劳动工具,既能高效地为驻军提供粮食,又能彻底瓦解其反抗的社会基础,防止他们支援山中的反抗势力。
而统治九州的班底。
就是朝阳省班底。
征服九州后,这些朝鲜籍军官和士兵成为了他统治九州的重要依靠力量。
相比本州大量使用“倭协军”,李成梁更信任跟他从朝鲜过来的“朝阳省”子弟兵。
这些人在语言、文化上更接近大明,且对李成梁个人忠诚度较高。
许多朝鲜籍军官被任命为各地“农庄”的管理者、基层据点的守备,或者协同军的监军、中层指挥官。
对九州的倭国百姓更强硬,更直接。
九州也有倭国协同军,但规模和受信任程度远不如本州。
对倭国本土文化的打压更为彻底,强制推行汉化政策的力度更大,反抗的代价也更高。
任何被视为“怀恋旧主”的行为都可能招致残酷镇压……甚至到了现在,想想都犯罪……
李成梁已经开始尝试从朝阳省少量移民至九州,填充因战争减少的人口,并作为更可靠的统治基础。
虽然规模还不大,但代表了未来的一个方向……
总的来说,李成梁统治下的九州,更像一个巨大而严酷的军事农场和堡垒。
他用铁腕和简单直接的农庄模式,维持着这片土地的秩序和产出,而他本人,则安然享受着这份在帝国边缘、无人制约的权力与自在。
他宁愿在这片他亲手打下的、由他说了算的土地上,一直待到生命的尽头。
当戚继光在京都收到李成梁这封带着复杂情谊和鲜明个人风格的回信时,想必也会感慨万千。
两位老帅,不同的选择,勾勒出帝国扩张前沿的两种面貌,也预示了他们各自不同的晚年归宿……
新年到了……
所有有汉人的地方,都在同一天,开始欢度新春。
迎接万历二十五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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