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跟着冯兆龙一同前往了军港。
在路上还前往了朝廷在南阳府中设置的几个非常重要的千户所。
在朱由校的视角下,南洋与大明朝完全不同。
这里乘坐马车走了大半天,都不见一个村镇,道路的两旁都还是茂深的丛林。
一旦走到了人烟,城镇的位置,那几十里内,又全稻田。
荒芜的地方,像是没有人烟。
繁荣的地方,丝毫不弱于大明本土。
朱由校是北方人,而这里说的官话,虽然汉语,但更多的还是闽越语言,跟汉民百姓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吃力……
万历三十九年五月,朱由校终于再次回到了南洋城,也跟着自己的家人们一同去了晚饭。
朱由校发现,自己的座位被调到了父亲右手边,这是最亲近的位置,之前一直是朱由检坐的。
朱由检倒不介意,欢欢喜喜地挨着母亲坐。
席间,朱由校破例讲起水师见闻:“……那些水兵能在桅杆上行走如飞,儿臣试过一次,爬到一半就头晕了。”
朱常洛忽然开口:“你爬桅杆作甚?”
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父亲式的关心,怕儿子冒险。
朱由校老实答道:“冯将军说,为将要知兵,就得知道兵士的辛苦。儿臣就想试试……”
“胡闹。”朱常洛说了两个字,但没再深究,反而夹了块鱼肉放到儿子碗里:“多吃些,补补。”
很简单的动作,却让朱由校心头一暖。
这是父亲第一次给他夹菜。
刘王妃看在眼里,眼眶又红了,这次是欢喜的。
朱由检趁机问:“父王,我长大了也能去水师吗?”
朱常洛瞥他一眼:“先把千字文背熟了再说,你父王像你这么大的年龄,早就会背了,你皇爷爷可是遇人多说,他儿子是天才,过目不忘。”
“儿臣也会背了!”朱由检挺起小胸脯,当即背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背到“海咸河淡,鳞潜羽翔”时卡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朱由校轻声提示:“接着是‘龙师火帝’……”
朱轩媞奶声奶气地接话:“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众人都笑了。
厅内烛火摇曳,映着一家五口的笑脸,这一刻的温馨,真实而珍贵。
几日后,朱常洛处理完公务,走到了王府中朱由校居住的院子。
院中石桌上,那副象牙棋盘摆着,朱由校正对着一个残局苦思。
“这局‘二仙传道’,难在取舍。”朱常洛的声音响起。
朱由校忙起身:“父王。”
“坐。”朱常洛在他对面坐下,拈起一枚白子:“你看,此处看似可吃三子,实则会失了大势。”
他落子另一处:“舍小利,取大势,方为取胜之道。”
朱由校凝神看去,果然,那一着看似平淡,却将黑棋的后路全封死了。
“儿臣受教。”
父子二人对弈一局。
这次朱由校不再一味强攻,而是学着父亲的样子,时而退让,时而迂回。
最后虽还是输了,但只输了五目,前几日可是输了二十目。
“有长进。”朱常洛点头,破天荒地夸了一句。
朱由校心中欢喜,面上却恭敬:“是父王教得好。”
“明日开始,每日辰时来承运殿,我处理公务时,你在旁听着。”朱常洛淡淡道。
这是要亲自教导他政务了。
朱由校心中激动,起身深揖:“谢父王!”
从此,每日辰时,朱由校准时出现在承运殿。
起初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下首,听父亲与属官议事,看父亲批阅公文。
朱常洛偶尔会问他:“此事若交你处置,当如何?”
朱由校谨慎作答,有时说得对,朱常洛会点头;有时说得偏了,朱常洛也不责备,只指出错处,告诉他南洋与大明的不同。
比如某日,有知县上报总督府,某村汉民与土民因水源争执,险些械斗,而总督府将其送到了康王府。
朱由校第一反应是:“按大明律,聚众斗殴者杖八十……”
朱常洛摇头:“在南洋,不能只讲律法。汉民是朝廷根基,总督府,王府,都要站在汉民这边……”
而后朱常洛给总督府的意见就是,给土民搬家。
这可是让朱常洛大为震撼。
不解决问题,只解决造成问题的人吗?
这样的晨课持续了半个月。
渐渐地,朱常洛会让朱由校试着批阅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他在旁看着,偶尔提点。
一日,朱由校批完一份关于修桥的请款文书,朱常洛拿过去看,忽然道:“这字……有父皇的影子。”
朱由校的字是朱翊钧手把手教的,自然像。
“皇爷爷说,字如其人,要端正。”朱由校轻声道。
朱常洛沉默片刻,忽然说起往事:“我小时候,父皇也教过我写字。那时他还年轻,手稳,一笔一划极有力度。后来就藩了,再没人管我写字了。”
“不过,你这字在南洋算是极好的,可是在大明朝那些相公眼中,太过端正了。”
“父皇练了一辈子的字,都没有自成一格,成为大家,也是他追求过于端正。”
这话里有些怅然。
朱由校听着,忽然理解了父亲那种复杂的心情。
“父王的字也很好。”朱由校诚恳道:“儿臣看过父王批的公文,字迹刚劲,自成一格。”
朱常洛看他一眼,没说话,但眼中神色柔和了许多。
六月初,南洋进入雨季,连日阴雨。
朱由校某日从承运殿回来,夜里就发起了烧。
王承恩急得要请太医,朱由校却拦着:“许是着凉了,捂汗就好,莫惊动父王母妃。”
可消息还是传到了后宅。
刘王妃当即就要过来,被朱常洛劝住:“你身子弱,雨天路滑,我去看看。”
这是朱由校到南洋后,父亲第一次来他卧房。
朱常洛进屋时,朱由校正烧得迷迷糊糊,见父亲来了,挣扎着要起身。
“躺着。”朱常洛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烧得不轻。煮碗姜茶,要浓些。”
吩咐完,他坐在那里,看着儿子烧红的脸,忽然说:“你小时候也爱发烧。每次烧起来,你母妃就整夜不睡,抱着你在屋里走来走去。”
朱由校昏沉中听着,喃喃道:“儿臣……不记得了。”
“你那时还小,自然不记得。”朱常洛声音很轻:“后来我离京时,你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这爱生病的毛病。”
朱由校听着父亲的话,迷迷糊糊的,没有应声。
那一夜,陈太医诊脉开方,朱常洛一直守到子时,等朱由校服了药睡熟,才起身离开。
次日清晨,朱由校烧退了,醒来时看见床头小几上放着一碗还温着的药,旁边还有一小碟蜜饯。
王承恩说:“王爷天没亮就让人送来的,说药要趁热喝。蜜饯是王妃让加的,怕殿下嫌苦。”
朱由校端起药碗,药很苦,但他一口口喝完了。
蜜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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