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五十八分，指挥室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缝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冷却后的沉重。环形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警示红光，原本沉寂的暗紫色星图上，十三颗绿色光点如毒藤般疯长。
周越开的指关节敲得控制台发响，汗水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不明飞行物集群确认！十三架，速度7.2公里\/秒，正撕裂近地轨道防御网！坐标锁定东经116度空域——和前两次能量消失点完美重叠，误差不超过100米！”
“全员进入一级战斗状态！”李杰的声音砸在通讯器里，带着电流的震颤，“周越开，保持量子锁定，别让它们脱离监测范围；赵磊、张虎，启动‘长城’防空系统，弹药舱预热；叶详——”
最后三个字未落，监测中心的合金穹顶突然被一道银白色光柱击穿。叶详站在发射平台中央，右手腕的幻星手镯正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镯身镶嵌的蓝色星纹如活过来的星河，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脖颈。
他抬手按住手镯，刹那间，光芒如海啸般爆发，将他的身影托举至高空——下一秒，外太空已矗立起银白色的巨人，流线型的躯体在恒星光芒下折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胸口的彩色计时器规律闪烁，正是幻星奥特曼。
他化作一道银弧划破真空，瞬间拦在十三架佩罗林卡星人飞船前方。那些飞船呈尖锐的楔形阵列，暗灰色金属外壳反射着地球的幽蓝，舱体上蜿蜒的暗红色纹路像凝固的血河，在星光下泛着不祥的光。
“佩罗林卡星人！”幻星奥特曼的声音穿透真空，带着光粒子的震颤，“你们的侵略阴谋已被揭穿！立刻撤退，否则，我将消灭你们！”
飞船阵列突然剧烈骚动。三架飞船的暗红色纹路骤然熄灭，尾焰调转方向，在星空中犁出三道决绝的弧线向深空退去——它们是和平派，正如叶详所料，早已对同族的暴行忍无可忍。
剩下的十架飞船却发出刺耳的警报，金属舱门如鳞片般张开，数十道能量炮口同时亮起猩红的光芒。
“低等异星生物，胆敢阻挠佩罗林卡帝国的伟大计划！”为首的飞船传来嘶哑的咆哮，能量光束如淬毒的蛇信子窜出，在真空里划出扭曲的轨迹。
幻星奥特曼侧身避开，银白色身影在空中划出流畅的闪避弧线，衣角的光纹在星尘中拖出残影。
他左手抬至胸前，光芒在掌心凝结成半透明的光弓，弓身缠绕着噼啪作响的蓝色电光；右手虚握，一道银白色光箭已自动搭在弦上，箭尖跳动着雷霆般的火花，照亮他坚毅的侧脸。
“冥顽不灵。”他沉声吐出四字，将光弓拉成满月。
“雷霆光箭！”
光箭破空的瞬间分裂成十道支流，如精准的猎隼般俯冲，每一道都精准命中顽固的飞船。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轰鸣，那些飞船在光箭触碰的刹那便化作亿万星尘，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留下——这是幻星奥特曼刻意收束的威力，他绝不让战火波及身后那片蓝色的家园。
星空中只剩三架和平派飞船远去的尾迹，以及幻星奥特曼挺拔的身影。他低头望着那颗悬在黑暗中的蓝色星球，胸口的计时器平稳闪烁，正要转身，脑海中却再次响起那个熟悉的金属共鸣，只是这次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幻星奥特曼……”是那个善良的佩罗林卡星人，声音像被揉皱的金属片，“请帮我……给苏晓带句话。”
幻星奥特曼停住动作，静静倾听。
“今晚……我失约了。”对方的声音混着细碎的哽咽，“但请告诉她，别放弃，好好活下去。十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接她。”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急切，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拜托了……这是善意的谎言，一定要让她重新站起来，拜托了！”
幻星奥特曼缓缓点头，银白色的头颅在星光下显得格外郑重，彩色计时器轻轻闪烁，像是在应许。
“我会带到，放心吧。”
他转身化作流星，冲破大气层时在夜空中拖出长长的光尾，最终落在曙光基地的发射平台上。光芒褪去，叶详扶住栏杆剧烈喘息，额角的冷汗滴在金属地面上，眼底却浮着释然的光。
指挥室里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周越开的声音撞在通讯器里：“所有侵略飞船已被歼灭！无漏网之鱼！地面监测显示无人员伤亡，城市电网运行正常！”
李杰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尾音却有些发颤：“回来吧，我们的英雄。”
叶详没有回基地。他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打车来到华北平原那座亮着零星灯火的城市，站在一栋老式居民楼下。已是十一点半，多数窗户都浸在黑暗里，只有三楼一扇窗还亮着昏黄的灯，像只疲惫的眼睛。
他敲响防盗门，很久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道缝，苏晓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睡衣，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眼下的乌青透着连日未眠的疲惫，看见叶详时愣住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您是……？这么晚了……”
“我是叶详，”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窗边那盆蔫了的绿萝，“有位朋友托我给你带句话。”
苏晓的肩膀猛地一颤，指尖绞着睡衣下摆，指节泛白：“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不。”叶详蹲下身，平视着她泛红的眼睛，目光认真得像在观测星轨，“他说，今晚是他失约了，让我替他说声抱歉。但他让你一定别放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过好每一天。”
他顿了顿，将那个跨越星空的约定复述出来，语气温柔却坚定：“他还说，十年后的今天，他会亲自来接你。到时候，要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比你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璀璨，那里有会唱歌的星云，有能许愿的彗星，还有永远不会熄灭的星群。”
苏晓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不是之前那种绝望的嚎啕，而是带着微光的颤抖，泪珠砸在拖鞋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透着一丝破土而出的力气：“真的……会来吗？”
“真的。”叶详点头，眼前闪过外太空那道银白色的身影，指挥室里彻夜不熄的蓝光，还有那些为守护平凡黄昏而绷紧的肩膀，“他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一定会兑现。”
苏晓扭头望向窗外，墨蓝色的夜空里，几颗疏星正悄悄亮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嘴角的梨涡盛着泪光：“好，我等。”
叶详站起身，看着那扇窗户的灯光重新变得温暖明亮，转身走进溶溶夜色里。远处曙光基地的方向，信号塔的嗡鸣隐约传来，像在为这个夜晚的结局哼着温柔的调子。
他知道，有些谎言从来不是欺骗，而是给希望搭的桥，让它能在星光下多走一段路。而宇宙那么辽阔，谁又能说，十年后的某个夜晚，这个善意的谎言不会真的变成跨越星海的约定呢？
至少此刻，苏晓已经重新抬起头，望向星空的眼睛里，又有了光。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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