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的演出收入，够胡兆宇几天的基本伙食开销。在这样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普通的人肯从自己的零花钱中掏几个小钱接济街头演出的艺人，够艺人吃几顿饭，这已经很不错了。
胡兆宇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的善良。但他也知道，要想在这样的场合，再多挣些钱，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胡兆宇对邻居家的小姑娘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如果没有她的陪伴，胡兆宇在前往街心广场的路上可能就会双腿发软，甚至打起退堂鼓来。
胡兆宇对于如何向观众收钱也是毫无头绪。也许，他只会把这次演出当作一次自我才艺的展示，得到一些掌声便心满意足了。
胡兆宇无法想象，自己一个毕业于名校的大学生外贸员，会在拉着手风琴唱完一曲法国民谣之后，摘下棒球帽，走到观众中间去讨要钱财。
就算他戴着墨镜，就算这里是一个遥远的异国他乡，没有人认识他。如果没有邻居家小姑娘的陪伴，胡兆宇绝对不可能迈出这一步。
胡兆宇心里想，或许自己应该每隔几天再进行一次演出，并且每次演出的内容都需要做出一些改变，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维持住今天这样的收入水平。如果每天都表演一模一样的曲目，观众肯定会感到厌倦的。
胡兆宇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想法，不断地确认它是否合理。他不想让自己的想法成为一种逃避现实的借口。
然而，另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却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横在了他的面前——房租该怎么办呢？
小丁租的这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虽然条件称不上有多好，但各种生活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的。在这个国家，这样的住房条件已经可以算是中产阶级的水平了。
小丁之前是做黑市生意的，支付这点房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于胡兆宇来说，仅仅依靠他自己的街头演出收入，想要挣出这样的房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胡兆宇凝视着日历，心中涌起一股焦虑。眼看着月底将至，下个月初房东就要来收房租了，他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他默默地盘算着，出国后的一切开销都是小丁支付的，包括他手里的零花钱，也是小丁给他的。
胡兆宇自己的出国补助还没有动用。那些钱和他的返程机票放在一起，是以备万一的备用金。
这些备用金能够勉强支撑接下来三个月房租。然而，三个月之后呢？一旦这笔钱耗尽，他将身无分文。想到这里，胡兆宇的眉头紧紧皱起，心情愈发沉重。
胡兆宇往好处想，到那个时候，小丁的老板应该能够与小丁的家属就补偿问题达成协议了吧？那样的话，公司就可以把胡兆宇的生活费汇过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胡兆宇便立刻摇头，仿佛要把它甩出脑海。他深知不能对公司汇来的生活费抱有太大期望。和小丁家属谈判的事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自己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相比之下，自己的吃饭和住宿开支却是确定无疑的。每天的三餐、每月的房租，这些都是无法逃避的现实。胡兆宇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着自己。
要找房子，跟人合租，这样能把住宿费用降低下来。胡兆宇到这里满打满算才几个星期，人生地不熟的，找房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刚来的时候，小丁带着他见过几个老乡，这些人算是他在这个陌生城市里仅有的认识的人了。
胡兆宇心里很清楚，要合租的话，也只能从这几个人中找一个。他把这几个人的样子逐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仔细思量着该跟哪个人开口，哪个人会比较好相处。
他总是不自觉地把这几个人和韩健、贾勇这两个曾经的室友比较起来。想来想去，他觉得在这几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当中，恐怕没有一个适合跟他合租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胡兆宇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合租伙伴。过了两天，他又有一场演出。这一次，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不再依赖小姑娘。
演出开始后，小苏强迫自己在每一曲结束后，摘下棒球帽，走到观众中间去要钱。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了。
当他向观众道谢时，他突然发现在人群中站着一位穿黑袍的体态臃肿的老修女。老修女的气质不凡，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回到座位上，他特意演唱了一首带有宗教风格的歌曲。
老修女静静地站在观众席中，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胡兆宇的表演。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胡兆宇身上，被他的表演深深吸引了。
在接下来的几次演出中，胡兆宇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位老修女的身影。她总是默默地站在同一个位置，专注地聆听着他的演奏。
有一天，演出结束后，观众们渐渐散去，胡兆宇开始收拾他的手风琴和折叠椅。当他背着沉重的手风琴，夹着折叠椅从步履蹒跚的老修女身边走过时，他礼貌地用法语向她道别：“bonsoir, madame.”
然而，老修女却突然叫住了他：“先生，请等一下。”胡兆宇有些惊讶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修女。
老修女微笑着对他说：“你的法语讲得非常好，而且你的琴也拉得非常出色。”
胡兆宇听到老修女的夸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他谦逊地回答道：“谢谢您的夸奖。我在这里看到您好几次了，真的很高兴您喜欢我的表演。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继续为您演奏，也欢迎您常来观看。”
老修女面带微笑，语气诚恳地对胡兆宇说道：“先生，我所负责的唱诗班目前急需一位能够弹奏管风琴的乐手。我们的管风琴乐手已经空缺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这对我们的唱诗班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您也知道，当人们与上帝进行沟通时，音乐是必不可少的媒介。
“我注意到您的手风琴演奏非常出色，所以我在想，虽然我不确定手风琴和管风琴在演奏技巧上哪一个更具挑战性，但也许您能够胜任我们的管风琴乐手一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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