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沉吟着，并没有立刻表态。
虽然范一开是他这边的人，但是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文渊并不是完全相信他。
文渊寻思，范一开突然毫无征兆地提起这件事，肯定和毛建设脱不了干系。
至于范一开专门来汇报工作的说辞，文渊自是不会信。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些老官僚，每个人都是八面玲珑，长着八百个心眼子。
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是什么。
毛建设和范一开竟然是大学同学，这么亲密的关系，文渊也是这两天才知道。
文渊快速判断，范一开的汇报，是在为毛建设做铺垫。
这家北京的公司，肯定和毛建设有利益输送。
毛建设刚才故意说起举报信的事情，也是在为隧道招标的事情做准备。
毛建设的潜台词很清楚，我帮你摆平举报信，你也得投桃报李。
文渊面带笑容，没有接范一开的话，他在等毛建设开口。
范一开是中间人，文渊的面子不能卖给他。
只有毛建设开口相求，文渊才算还了他的人情。
并且这可是牵涉到三亿元的赔偿金，数额巨大。
毛建设想用一些举报信来消抵，在文渊看来，分量还远远不够。
利益交换要对等，文渊可不是傻子。
他也留着后手，要和毛建设做对等的交换。
等价交换，这是利益交换的原则！
文渊笑而不语，毛建设立刻明白，他开始进入角色。
“文书记，实不相瞒，这家北京的公司呢，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
你别误会啊，就是个普通朋友。
他知道我在汉东省，所以找到我，请我帮忙斡旋一下。
我这个人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就只能找到一开书记帮忙啦。
没成想事情会变的如此严重，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就斗胆求个情，请文书记帮忙协调一下。
到时候，必须让我这个朋友好好感谢文书记……”
顿了下，毛建设立刻补充道：“文书记，我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知道凡事都要遵循法律。
这件事情能办则办，要是违背法律，您千万不要为难！”
毛建设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皮球踢到文渊脚下。
一辈子混迹官场，这种求情帮忙的情况，文渊遇到的太多了。
忙到底帮不帮？
除了利益到不到位之外，还要看对方值不值得帮。
这种棘手的事情，光靠送钱贿赂是行不通的。
这也是毛建设和范一开出面说情的原因，如果只是一个商人，就算给的再多，文渊也不会理会。
文渊思索了一下，举起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既然毛部长和一开书记都提出来了，我自然要过问一下。但是我声明啊，我帮着协调可以，但决不能违法违纪！
省高院拥有独立的司法权，我也不好直接干涉。
如果事情办不成，二位也不要有怨言……”
文渊的话说的很严肃，但是脸上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肃的话虽然是假的，做做样子而已。
但是必须要说，这是官场的惯例。
这些贪官污吏，表里不一！
表面上，说的是兴国安邦，党纪国法，道德礼仪。
私底下，做的是行贿受贿，结党营私，男欢女爱！
毛建设和范一开相视一笑，他们从文渊的笑容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忙，文渊会帮，大概率会帮成。
只是文渊留有余地，显然是想获得更多的利益。
范一开高举茶杯，敬文渊。
“我代表滨海市九百多万老百姓，感谢文书记主持公道，为民做主！”
毛建设也一起举杯，笑着说道：“文书记心系地方建设，明辨是非，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哈哈哈！”
三个人狼狈为奸，笑着相互碰杯。
羊肉汤有些凉了，厨师重新热了端上来。
文渊作为东道主，主动帮毛建设盛了一碗。
突然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不瞒二位，我这个省委书记看着风光无限，但是有时候也是处处受制。
汉东官场看着一片和谐，实在派系斗争非常激烈，想必二位都有所耳闻。
我们省委有时候连一个公安厅长都指挥不动，简直匪夷所思……”
文渊话里有话，矛头直指向省长方志镜。
毛建设代表中央巡视，事后要向中央领导汇报巡视结果。
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全在毛建设那张嘴上。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文渊诉诉苦，毛建设就能多替他说几句好话，顺便踩一脚方志镜。
毛建设郑重地说道：“文书记请放心，汉东省的情况，如果中央领导问起，我一定如实汇报。”
文渊笑着感谢，再次把话题拉回到汉东省公安厅。
“毛部长，汉东省公安厅的王厅长身体不好，马上也到退休年龄了，部里对接任他的人选有没有大体的意向？”
文渊喝着羊汤，不经意地问道。
汉东省的公检法系统里面，检查院和法院掌握在刘方海手里。
刘方海是省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
因为和方志镜是死对头，选择和文渊一个战壕。
汉东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武路劲是方志镜的人，关键时刻，对刘方海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指示阳奉阴违，这让文渊如鲠在喉。
公安系统对贪官污吏是把双刃剑！
贪官污吏掌控了公安系统，就会如虎添翼。
反之，则会处处受制，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文渊和刘方海一直合计，想把汉东省公安厅掌握在自己手里。
本来上次借着许立民的突然死亡，让宋刚诬陷武路劲刑讯逼供，顺便把武路劲拉下马。
结果赵宇找到了许立民真正的死因，武路劲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直接打破了文渊和刘方海的如意算盘。
但是二人并没有死心，他们不断寻找新的突破口。
现在王厅长即将退休，文渊和刘方海想扶植另一个副厅长杨建平上位。
杨建平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像文渊和刘方海养的哈巴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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