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喧嚣被隔绝在靖北国公府的书房之外。
王铭站在巨大的西域舆图前，指尖划过肃州、敦煌，
最终重重落在月牙泉那片被朱砂圈出、此刻却标注着巨大焦黑爆炸标记的区域。
铁面、沙狐、数百玄甲勇士…
肃州军报上那简短却字字泣血的“凶多吉少”，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国公爷，”
黑冰无声出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平稳，
“‘黑鹞’枯骨泉接应点传讯，沙狐兄弟重伤昏迷，但性命无碍。
他拼死带回的，是半块熔炉卫统领的青铜铭牌，上面刻有工坊核心区域部分布防图和守卫轮值暗记。
另外…”
黑冰顿了一下，语气微沉，
“沙狐昏迷前反复提及，‘黄沙’启动时，他隐约看到有数道身影从工坊另一处更小的备用泄压口冲出，
被爆炸气浪掀飞…方向…是西北的‘流沙死海’。”
“流沙死海？！”
王铭霍然转身，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
那是一片比风蚀魔域更加凶险、连经验最丰富的向导都视为绝地的死亡区域！
若有幸存者逃向那里…十死无生！
但，这毕竟是黑暗中唯一一丝渺茫的光！
“立刻传令‘暗河’！”
王铭语速飞快，
“动用所有能动用的西域眼线，特别是熟悉流沙死海边缘的沙民！
不惜一切代价，搜寻爆炸后从西北方向逃出的任何可疑踪迹！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骨！”
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铁面或许就在其中！
“是！”
黑冰领命，又道，
“另外，宫中来讯，院正根据您送入的‘黄沙’结构图副本和那半盒粉末，
已初步判定‘惊蛰’之毒的核心成分与工坊熔炼的一种特殊伴生矿有关，正在全力逆向推导解毒之法。
陛下脉象…暂时平稳，但仍未苏醒。”
王铭点点头，这已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枚温润清冷的月魄珠。
珠辉在掌心流转，九道新月玄纹仿佛活物，
一股奇异的冰凉感顺着手臂蔓延，抚平着他内心的焦躁与伤痛，
连肩头那道被“血狼”留下的、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都舒缓了许多。
“此珠…确有神异。”
陆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往日的清亮与锐利。
她走到王铭身边，目光也落在那枚宝珠上，
“祖父遗言，月魄珠乃天外奇石所化，内蕴星辰月华之力，
有宁心静气、驱邪避毒之效，更对机关匠造有不可思议的启迪。
玄嗔当年弑师窃珠，恐怕不仅是为了贪图宝物，更是觊觎此珠对‘月泉金帐’那庞大战争机器的潜在作用！”
“驱邪避毒…”
王铭心中一动，将月魄珠小心递到陆仙手中，
“夫人，你伤势未愈，且身中影月卫剧毒余患未清。
此珠或有益处。”
陆仙接过月魄珠，一股更加清晰、如同清泉流淌般的冰凉气息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左臂伤口的隐痛和体内残留的毒素带来的滞涩感，竟真的消减了不少！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果然神奇！”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急促敲响！
一名“黑冰台”密探脸色凝重地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
“国公爷！夫人！刚截获密报！
城南废弃的‘慈云观’内…发现玄嗔踪迹！”
“玄嗔？！”
王铭和陆仙同时一震！
这老狐狸果然没逃出京城！
他失去月魄珠和工坊图，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此刻正是最虚弱、最疯狂的时候！
“他身边有多少人？状态如何？”
王铭急问。
“只有…两人！都是重伤！
其中一个似乎是他的心腹死士，断了一条手臂！
玄嗔本人…似乎也受了内伤，行动不便！
他们藏身于观内地窖，像是在…等人接应！”
密探语速飞快。
等人接应？
王铭眼中寒光一闪！
玄嗔在神都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暗桩！
这慈云观，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他反扑的起点！
“好个灯下黑！”
王铭猛地攥紧拳头，
“黑冰！立刻调集内卫‘玄甲’！封锁慈云观所有出入口！
记住，要活的！我要亲手剐了他，祭奠祖父、陛下和肃州阵亡的将士！”
“是！”黑冰眼中杀意凛然。
“夫人，你…”
王铭看向陆仙，有些犹豫。
“一起去！”
陆仙斩钉截铁，将月魄珠贴身藏好，那股清冷气息让她精神一振，
“此獠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多一人多一分把握！
况且，他欠陆家的血债，我要亲眼看着他偿还！”
---
京城，
城南，
废弃慈云观。
残破的三清殿内，蛛网密布，神像倾颓，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尘埃气息。
昏暗的光线从破损的窗棂透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地窖入口隐藏在神像底座后方，被几块破旧的蒲团勉强遮掩着。
潮湿阴冷的空气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地窖内，空间狭小。
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将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鬼魅。
玄嗔蜷缩在角落一堆发霉的稻草上，
身上那件华贵的西域锦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泥和暗褐色的血迹。
他面如金纸，气息紊乱，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那只曾捻动紫檀佛珠的右手手腕，包裹着渗血的布条，无力地垂着。
更可怕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怨毒、癫狂，
早已没了往日的阴鸷深沉，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
他身边，仅剩的一名忠心死士“影枭”，情况更糟。
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只用烧红的烙铁草草烫过止血，此刻依旧红肿溃烂，散发着恶臭。
他靠墙坐着，脸色灰败，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把淬毒的匕首，眼神警惕而绝望地盯着地窖入口的方向。
“咳咳…咳咳咳…”
玄嗔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带着血丝的浓痰，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影枭…约定的时辰…快到了吧？”
“主人…应该…快了。”
影枭的声音虚弱不堪，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知道，接应的人能否如期而至，是未知数。神都如今已是天罗地网。
“快了…快了就好…”
玄嗔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地窖角落那个空荡荡的铁盒位置，
仿佛那里还装着被他遗失的月魄珠和工坊图，
“王铭…陆仙…小贱人！
毁我毕生心血！夺我至宝！此仇不共戴天！
待老夫脱困，重整旗鼓，定要你们…咳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让整个京城…为月牙泉陪葬！”
他歇斯底里地低吼着，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稻草，指缝间渗出鲜血。
失去月魄珠，不仅让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似乎也抽走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伪装。
突然！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特定节奏的敲击声，从地窖入口的石板处传来！
影枭精神一振！
仅存的右手握紧了匕首，挣扎着想起身：
“主人！是接应的暗号！他们来了！”
玄嗔浑浊的眼中也瞬间爆发出狂喜和希冀的光芒！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
“快…快打开！带老夫出去！”
影枭强撑着剧痛，挪到入口石板旁，用匕首柄在特定的位置敲击回应。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动那块沉重的石板。
“嘎吱…”
石板被推开一道缝隙，一股稍显新鲜的空气涌入，同时也带来了一丝…
更加冰冷的杀意！
影枭心中一凛！
这感觉不对！太安静了！接应的人呢？
就在他惊疑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乌光如同毒蛇般从缝隙中暴射而入！
不是援手，是淬毒的弩箭！
角度刁钻，直取影枭的头颅、咽喉和心口！
“主人小心！”
影枭目眦欲裂，仅存的右手匕首疯狂格挡！
“叮叮！”
两支弩箭被磕飞！
但第三支，精准地射入了他因格挡而暴露的咽喉！
“呃…”
影枭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绝望，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入口旁，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影枭？！”玄嗔发出惊恐的尖叫！
入口石板被彻底掀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
三个身着黑色劲装、面覆黑巾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死神，悄无声息地滑入地窖！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手中不是弯刀，
而是淬毒的短刺和匕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人类感情，如同杀戮的机器！
他们看也不看死去的影枭，目标明确地扑向角落里的玄嗔！
不是王铭的人！
也不是他期待的接应者！
是另一股势力！
趁火打劫，杀人灭口！
“你们…是谁？！
是‘主人’派你们来的？不！不可能！”
玄嗔如同受惊的兔子，惊恐地向后缩去，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不解，
“我有价值！我知道‘月魄珠’的秘密！
我知道工坊的备用图纸藏在哪里！
别杀我！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
我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沉默和致命的刀锋！
为首的黑衣人短刺如电，直刺玄嗔心窝！
另外两人封死左右退路！
玄嗔绝望了！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镶嵌着碎玉的鼻烟壶，狠狠摔在地上！
“啪！”
鼻烟壶碎裂！
一股浓郁刺鼻、带着奇异甜香的粉色烟雾瞬间爆开，弥漫整个地窖！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七情迷魂瘴”！
能瞬间致幻，麻痹神经！
“屏息！”
为首黑衣人厉喝，动作不由得一滞！
玄嗔借着这瞬间的空隙，如同壁虎般贴着地面，连滚带爬地扑向地窖另一个角落！
那里，看似是坚实的墙壁，但他枯瘦的手指在几块砖缝间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手法快速点按！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
墙壁竟然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地窖，竟还有一条连影枭都不知道的终极密道！
“想抓老夫？！下辈子吧！”
玄嗔发出怨毒而癫狂的尖笑，身体猛地向那黑暗缝隙中钻去！
“拦住他！”
为首黑衣人惊怒交加，强忍着吸入迷瘴带来的眩晕感，
手中短刺脱手飞出，如同毒蛇般射向玄嗔的后心！
“噗嗤！”
短刺深深扎入玄嗔的右后肩！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但他去势不减，反而借着这股推力，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撞进了黑暗缝隙之中！
“轰隆！”
缝隙在他进入的瞬间，猛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该死！”
为首黑衣人冲到墙边，短刀在墙壁上疯狂劈砍，却只留下道道白痕！
这密道入口，坚固异常！
“搜！他中了‘黑寡妇’，跑不远！”
黑衣人首领眼中寒光闪烁，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东西一定在他身上！必须拿到手！”
另外两人立刻在地窖内翻找起来，动作粗暴而迅速。
很快，他们在玄嗔刚才蜷缩的稻草堆下，发现了一个被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
黑衣人首领迅速打开油布，里面并非月魄珠，
而是一个扁平的、由某种不知名金属打造的方盒。
方盒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锁孔或缝隙，只有中心位置，凹陷着一个清晰的、九道新月环绕的图案
——与月魄珠上的玄纹一模一样！
“是‘枢’！
月魄珠的‘枢’！”
黑衣人首领眼中爆射出狂喜的光芒，
“没有月魄珠，此物如同废铁！
但有此‘枢’，只要找到月魄珠，就能…”
他话音未落，眼中喜色瞬间化为惊骇！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地窖入口处，传来王铭那冰冷如铁、带着无尽威严的厉喝！
以及密密麻麻、令人心悸的甲叶铿锵和弓弩上弦之声！
靖国公府的人到了！
“走！”
黑衣人首领当机立断，
将金属方盒“枢”贴身藏好，毫不犹豫地冲向地窖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三人如同鬼魅，瞬间撞破腐朽的木板，消失在通风口外的阴影之中！
地窖入口处，王铭、陆仙在数十名“玄甲”内卫的簇拥下，冲了进来！
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地窖的昏暗！
映入眼帘的，是影枭死不瞑目的尸体，
满地狼藉的稻草，空气中残留的奇异甜香和血腥味…
以及那面光滑如镜、毫无破绽的墙壁。
陆仙的目光瞬间被墙壁前地面上一小滩新鲜的血迹吸引
——那是玄嗔被短刺所伤留下的！
血迹旁边，还有几颗散落的、沾染了灰尘和血污的…紫檀佛珠！
“他跑了！”
陆仙冲到墙边，手指抚过冰冷的墙壁，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里有密道！他受了伤！”
王铭脸色铁青，蹲下身，捡起一颗带血的佛珠。
紫檀木冰冷的触感传来，上面沾染的血迹尚未干涸。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密道入口！
他身中剧毒，又添新伤，跑不远！
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
“是！”
玄甲内卫轰然应诺，立刻展开搜索。
王铭的目光扫过地窖内打斗的痕迹和影枭的尸体，眉头紧锁：
“还有另一股势力…抢在了我们前面！
目标…也是玄嗔！
或者说…是他身上的东西！”
他想到了那个被黑衣人带走的金属方盒“枢”。
陆仙走到王铭身边，低声道：
“夫君，玄嗔失去月魄珠，如同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但那‘枢’落入不明势力手中，与月魄珠结合…恐生大患！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月魄珠的下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月魄珠。
王铭握紧了手中的紫檀佛珠，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血迹和玄嗔的疯狂气息，眼中寒芒如刀：
“传令‘暗河’与‘黑冰台’！
全力追查玄嗔下落！
同时，撒出天罗地网，寻找月魄珠相关的任何线索！
尤其是…昨夜在钱益旧宅附近出现的所有可疑人物！
那伙黑衣人，必定留下痕迹！”
......
一个月后，
京城西郊，
点将台。
天高云阔，秋风猎猎。
巨大的点将台前，是无边无际、肃杀如林的军阵！
刀枪如麦穗，寒光映日！甲胄如黑云，气势冲霄！
大华龙旗与靖北、定远帅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点将台上，太子监国一身戎装，虽显稚嫩，但眉宇间已具威严。
他身旁，皇后凤目含威。
王铭身着玄色盘龙帅铠，腰悬御赐西域弯刀，身披墨色大氅，立于帅位，
面色沉静，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十万西征精锐！
赵宇一身明光宝铠，如同出鞘利剑，立于副帅之位。
“将士们！”
王铭的声音被护卫们以内力送出，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和沉甸甸的悲愤，
“今日，我等在此，不为开疆，不为掠地！只为雪耻！为平叛！为复仇！”
他猛地拔出腰间御赐弯刀，刀锋直指西方！
“西域月泉金帐！逆贼玄嗔所创！
欺师灭祖，叛国建虏！
数十年来，狼子野心，窥伺我华夏！
其以诡诈之术，渗透朝堂，蛀空边关，豢养死士，刺杀君父！
更在肃州戈壁，设下毒计，害我忠勇将士数百英魂，血染黄沙！”
“此仇！不共戴天！”
“此恨！滔天难平！”
“陛下龙体，尚受其毒害！忠魂热血，犹在黄泉未冷！”
王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边的怒火和决死的意志：
“今！奉天伐罪！吊民伐叛！
本帅王铭，受命于天，代陛下执掌帅印！
誓率尔等，挥师西进！犁庭扫穴！踏破月泉金帐！擒杀逆贼玄嗔！
以敌酋之颅，祭奠英烈！以仇寇之血，洗刷国耻！不灭此虏，誓不还朝！”
“不灭此虏！誓不还朝！”
“不灭此虏！誓不还朝！”
十万将士同声怒吼！
声浪如同海啸山崩，席卷天地！
刀枪顿地，甲胄轰鸣！冲天的杀气，搅动风云！
太子监国上前一步，高举手中金杯：
“孤，代父皇，为三军壮行！
饮此酒！盼王师凯旋！复我河山！壮哉！大华雄师！”
“万胜！”
“万胜！”
“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云霄！
王铭接过金杯，一饮而尽！
猛地将金杯掷于台下！
“三军听令！开拔——！”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擂响！如同大地的心跳！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长鸣！撕裂长空！
西征大军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怒涛，铁甲铿锵，马蹄如雷，
卷起漫天烟尘，带着无边的怒火和复仇的意志，浩浩荡荡，
向着西方，向着那片埋葬了忠魂、隐藏着仇寇的广袤沙海，滚滚而去！
狼烟，已然点燃！
帝国的战争机器，在血与火的淬炼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
西域，
流沙死海边缘。
一处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古代烽燧废墟内。
几块破毡布勉强遮挡着风沙。
一个形如枯槁、散发着恶臭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
正是玄嗔！
他右肩的伤口因“黑寡妇”剧毒和恶劣环境，早已腐烂化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脸色青黑，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身破烂的锦袍如同裹尸布，包裹着他行将就木的躯体。
他手中，死死攥着仅剩的几颗紫檀佛珠，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废墟外昏黄的天空，
口中发出模糊不清、如同诅咒般的呓语：
“…月魄…我的月魄…枢…工坊…王铭…小贱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主人’…‘主人’会为我报仇…月泉…永存…沙海…会吞噬你们…吞噬…”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灌入废墟，将他虚弱的声音彻底淹没。
流沙死海的边缘，如同巨兽的唇吻，正无声地向着这片废墟蔓延。
玄嗔的末日，与这片绝域一般，死寂而绝望。
而他那恶毒的诅咒，如同最后的尘埃，即将被无情的风沙彻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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