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异变黎明
迷雾之中，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维德单膝跪地，一手揽着魔精皇帝，如同捧起一个婴儿，注视着它，眉头紧锁。
“老祖宗的说！”诙笑连滚带爬往老祖宗那边赶，涕泗滂沱，眼泪鼻涕汇聚成河。
它太激动，来了个平地摔，摔了一脸泥巴，但很快就把脸拔了出来，跳到了他们跟前，小尾巴轻轻搭上维德的手腕，恳请他让自己看一看老祖宗。
“放下……吧。”不然这小家伙可是会又哭又闹的。
“嗯。”
维德把它轻轻放在地上，往旁边挪了挪。
它喷了好多血，身体起起伏伏，面容憔悴，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了。
“老祖宗……的说……”诙笑挪近了些许，贴在它的身旁，含泪汪汪，小尾巴碰上了它的尾巴，“请你不要死的说！”
“万事万物……皆有终结。朕，自然也不例外。”老祖宗的声音很疲惫，很沙哑，尾巴已经变成了和诙笑大差不差的小尾巴，也是最初的尾巴，“你需要学会……”
它突然没上来一口气，吓得诙笑尾巴都卷起来了，心如刀绞。
理论上，魔精确实可以靠不断吞噬同族，来获取额外的寿命，但它们绝对承受不住与日俱增的负罪感。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它们自己的身体会杀死自己。
“老祖宗……”
“哈啊……差点忘了，你已经学会，向前看了，的说。”重新夺回气息后，它挣扎了一阵，将目光从逝去的阴云，扭向面前的小家伙，微微提起嘴角，“你不会落入，谁人的后尘……”
“老祖宗，我明白你的意思的说……”小家伙抽回了鼻涕，认真地拍了拍胸脯，眼神笃定，“如果老祖宗还有什么愿望的话，请务必告诉我的说！”
“愿望？好遥远的名词……”它自嘲地低低头，又抬起，愧疚又虚弱，“朕，背负大群的期待而生，却没能为，族群的延续，作出什么贡献……实在是，枉为……”
真是讽刺啊。堂堂魔精皇帝，终其一生，连一只同族都没救到，反倒是吞噬了不少……
它的目光太过长远，总想着先开辟一个美好的家园，再将自己拯救的亲眷送入其中，结果……
看来，我也一直在做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为“正义”的梦啊……
“不，老祖宗。”诙笑摇摇头，“我知道，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的说。”
陛下皱眉。
“也许其他人都没发现……但是诙笑看出来了的说。”诙笑点点头，信誓旦旦，“在钢铁厂，有很多通道，人类很难通过，但是我们魔精却能轻而易举通过的说！”
比如说他们进去的那个水闸房。确实可以解密通关，但是小纸片宁可把自个儿撕了也不要玩这个阴间游戏。
但魔精不仅可以划水进入，而且还可以用尾巴当钥匙开门——甚至窗户上都开了一个专门让魔精通过的洞呢！
而且，丧尸也不攻击诙笑，反倒是能当饭饭吃。
游骑兵队长和多罗里塔夫妇也是尽可能避免伤害到诙笑……
这一切都表明，钢铁厂在欢迎魔精的到来，但不是并为了供陛下延年益寿。
“这些年来，陛下其实一直在和各个魔精部落联系，对吧的说？”
陛下微微张口，似乎有点吃惊。
“还有！陛下用丧尸肉做出了炭烤蝾螈饭团，给各个魔精部落送去，对吧的说！”
因为诙笑发现，饭团的味道和丧尸的味道是差不多的！
而且，指挥塔的其他楼层都荒芜了，唯独最大的食堂保存完好，煤气灶这类厨具也是一应俱全，说明食堂一直有在做美食，也就是炭烤蝾螈饭团，陛下的伟大发明！
这个人类吃不了，不用怕被偷，也方便大量运输，不会腐烂，吃了不生病……只是最近稻米的供应断了，做的少了一点。
“诙笑坚信，陛下是一只伟大的魔精的说！”小家伙牵起了陛下的尾巴，破涕为笑，“你是诙笑的榜样的说！是诙笑的大英雄的说！”
陛下眼神颤动，随后眼眶湿润了，闭上了眼，淌出了眼泪。
刚刚诙笑说的这些，谁都不知道，连维德都不知道。但小魔精们知道。
“我……是，英雄？”
“嗯！”
它被叫了一辈子魔精，怪物，或诸如此类的邪恶名词，却在死前，被如此称呼。
“陛下拯救过的所有人，也一定会这么想的！”
魔精皇帝颤抖了一阵，最后释然长叹，显出了微笑，睁开了眼。
“谢谢你，孩子。”
接着，它伸出尾巴，抵住小家伙的额头，轻轻戳了一下。
哎哟！被打针了的说？
但下一秒，诙笑脑袋里涌进了一大堆东西。
有地图，有很多同胞，还有僵尸的翻炒方式……
“这……这些是……”
“饭团的制作方法，和其他部族的位置。”尾巴抚摸着小脑瓜，“苦于朕的〔仇恨〕太过强大，贸然前往寻找可能会为人类所觊觎，带来灾祸……所以，请允许朕，将这个使命，交予你，的说。”
诙笑呆了两秒，然后原地小跳，立刻站得直挺挺的，尾巴一折，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的说！”
“倒也不必那么夸张……”它哼哼着笑了，“朕大概，还能活，两三天呢……”
“尊滴？那我要给老祖宗养老的说！”
此刻，朝阳出露大地，尖锐的光彩刺破层层迷障，如潮水般在大地上推行，直抵他们身旁。
阴影垂下，诙笑突然觉得身后一阵滚烫，但又变得冰冰凉了。
一转头，原来是两个妹妹的说！
“小心太阳哦。”约书娅抓着一件黑袍，给它挡着日光。
“嗯！”诙笑点点脑袋，傻笑着。
对上目光后，维德伸手进兜，掏出一只陈旧的信封，还裹着草绳的，抛给别西卜。
“里面是其他教派信徒藏匿的地方。”他竖起一根手指，“待你们日后生活安定下来，务必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他们没死吗？”
“朕要的是他们的〔仇恨〕，不是他们的命。”他低头抚胸，“但朕犯下了罪孽，还让予尔等偿还，实在是问心有愧。”
“我们会的，因为陛下您是在为我们所有人而战斗，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死于这次大清洗。”别西卜收好了信封，“但是，您呢？”
无论如何，集团军已经元气大伤了。
在外界看来，峡谷巷也就几个妖言惑众，自以为是的主教，却让如此多的集团军在这里葬送。他们还得绞尽脑汁跟媒体解释这些事呢。
“朕会继续前行。”维德望向远方，自己影子拉长，逝去，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方向，也是新巴别塔的方向，“但不再是为了夺城，而是为了抢夺药品与食物。将〔仇恨〕托付与我的信徒们如今身负重伤，饥寒交迫，朕绝不会置他们任何一人的苦难于不顾。”
当然，这很危险，如今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和众人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保持距离，定期将补给放在某个区块，然后让微笑教拿取，再分发给众人。
“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
别西卜和陛下又扭头，看向远处在骨灰里扒来扒去的“河狸”。
“呼……”她抹了把汗，但一无所获，弓起了背。
对上目光后，她很快会意，挠着脑袋，俏皮道：“哎呀，这群收尾人可太可恶了，居然暗算了堂吉诃德和蓝孔雀，他们的事务所要遭殃咯。”
小家伙救了她的命，她倒不至于反手就把他们卖了。
“不过，保险起见。”叁孙不知何时闪现到她的旁边来，拿出一份保密协议。
“额……你不是没罪孽力了吗？”
“我是一位大学士。为他人答疑解惑，就是我获取〔虚饰〕的途径。”大学士抖着眉毛。
方才，他和多萝西和马斯聊了好多呢。
“啧……好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不要打黑暗皇帝咧！
她检查了下内容，确认没问题后，就签字了。
不过阴云在逐渐变少，网络状况也在好转，她得赶快跑路了，在被勒令开启摄像头之前。
记录部剩下的人在收尾人们玩杀人游戏的时候就开车跑了，再也不想掺和这破事儿——一个月这么点破钱拼什么命啊！
晨光熹微，微风料峭，让昏沉了一夜的脑袋纷纷清醒。
天啊，终于是亮了——
但晴空，不属于他们。
“你们……”一度“死去”的堂吉诃德身体颤动了一阵，嘴角淌出鲜血，撑着骑枪，一点点站了起来，“一个，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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