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景象,触目惊心。
昔日繁华的街道化为连绵的瓦砾堆,烧焦的梁柱如同指向灰暗天空的枯骨。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尘埃,尸骸腐烂的恶臭以及伤口化脓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
第三舰队封锁长江,陆上被围困,后勤完全断绝,粮食储备早已告罄,士兵们依靠搜刮城内残存的,少得可怜的米粮,甚至宰杀军马。
捕捉老鼠度日,饥饿使得许多人眼窝深陷,步履蹒跚。
弹药更是奇缺,每个士兵平均能分到的步枪子弹不足二十发,轻机枪成了摆设,炮兵阵地上仅存的几门野炮,炮弹也所剩无几,只能用于最关键的时刻。
伤兵的处境最为悲惨。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往往只是某个相对完好的地下室或废墟角落,也早已人满为患,缺医少药。
没有麻醉剂,截肢手术只能用烈酒消毒,锯骨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绷带反复使用,沾满脓血,感染和败血症肆虐。
华中派遣军士兵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初华夏守军艰难抵抗的处境。。。。
每天都有大量伤兵在痛苦中死去,尸体被草草掩埋,或干脆弃置一旁。
士气低落到了冰点,士兵们眼神麻木,昔日“皇军”的骄狂早已被恐惧,疲惫和深深的迷茫所取代。
开小差,自残的事件时有发生,军官的权威在生存的本能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城内还不时传来“叛军”的劝降广播和海军的蛊惑传单,更是加剧了人心的涣散。
在位于原国民政府铁道部大楼地下深处,戒备森严且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临时指挥部里,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正经历着他军事生涯乃至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昔日那个意气风发、指挥着千军万马踏破华夏防线的“名将”,如今已是形销骨立,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眼窝深陷,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军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更显其憔悴。
指挥部内空气混浊,仅靠几盏摇曳的汽灯照明,墙壁上悬挂的巨大作战地图,此刻更像是一幅标注着绝望的死亡导览图。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核心阵地的失守,重要将领的战死,补给的彻底断绝,以及海军那近乎羞辱的“劝降信”。
如同重锤,一次次敲打着他本已脆弱的神经。
他时而暴怒,摔碎手边一切能摔的东西,厉声咒骂“叛徒”和“海军马鹿”。
时而陷入长时间的呆滞,目光空洞地望着地图,口中念念有词。
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
然而,深植于骨髓的求生本能和军人不容许彻底放弃的顽固,最终压倒了绝望。
在深夜一次仅有少数几名核心参谋参加的绝密会议上,松井石根仿佛回光返照般,用沙哑得几乎撕裂的声音,提出了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突围计划。
枯瘦的手指颤抖着,重重地戳在地图上南京城东南方向的一个点,句容。
“不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他们还在外围!还没有被完全包围!”
松井石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面前同样面色灰败的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副参谋长武藤章大佐,上村利道大佐等人。
“命令他们!立刻改变任务!放弃直接增援南京城的企图!那已经不可能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让他们集中所有还能动弹的兵力,所有剩下的火炮和车辆,组成一个强大的突击集群!
向东南方向,句容!对,就是句容!给我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他俯身在地图上,手指沿着一条虚线从南京外围划向句容。
“只要。。。只要他们能突出去!跳到外线,就能活起来!就能获得机动空间!”
松井石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幻觉的光芒:“到时候,他们可以袭扰叛军的后勤线,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可以尝试向杭州湾方向转进,或许能与那里的守备部队取得联系!
甚至。。。甚至有可能绕到关东军那群叛徒的背后,与城内的我军。。。来个里应外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但随即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他扶着桌子,身体微微颤抖。
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有一线生机,但在场的每一位参谋心里都清楚,这更像是一个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虚无缥缈,且脆弱不堪。
这个突围计划,从其诞生之初就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致命的弱点。
首先,执行突围任务的第18和第114师团自身状况堪忧。
这两个师团在之前的南京外围战和应对“叛军”围攻中,已经遭受了惨重损失,兵员疲惫,装备残缺。
第114师团更是以补充兵为主,战斗力本就有限。
让他们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主动向敌军控制区域发起突围性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其次,突围方向的选择看似合理,实则危机四伏。
句容方向虽然是“叛军”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环,但并非毫无防备。
关东军第2师团等精锐部队在此方向有重兵布防,且地形复杂,不利于大部队快速机动。
即便侥幸突破,两支缺粮少弹的孤军,在失去南京这个坚固支撑点后,在广阔的敌占区能有多少生存能力和战略作为?
所谓的“袭扰后勤”,“里应外合”,在失去统一指挥和有效通讯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者,这个计划完全建立在“叛军”反应迟缓,其他方向日军会施以援手等一厢情愿的假设之上。
忽略了关东军决心之坚决以及海军封锁长江等现实威胁。
然而,在目前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对绝境下,这个计划又是松井石根和华中派遣军残部唯一可能,也似乎是最后的选择。
松井石根不肯放弃,主动投降,选择拉着华北方面军继续困守南京,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突围,至少还有一丝理论上的生存可能。
这是一种绝望中的幻想,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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