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出来混，拿什么还呢？
包括白铁英在内，众人皆是头一次上公堂。
这也是即便两位讼师有过提点，她还邀请大家前往分茶酒店的另一个原因。
不仅是为“加载”地图，酬谢众人，与之拉进感情。
更因这场诉讼，她志在必得，且要赢得漂亮。
那么自己与诸位证人在堂上的表现，会在待会儿聚集过来的百姓心中刻下什么印象，便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衙役入内禀报，白铁英转身面向众人，微笑道：
“咱们待会儿便要上堂了。
公堂之上，肃穆威严，但都是为了震慑宵小之辈。
咱们问心无愧，所以不管待会儿府尊询问什么，如实道出自己知道的即可。
这事儿咱们占着理，还有大煜律法撑腰，没啥可怕的。
今天定然能让游掌柜这样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还我一个公道，也还府城一片清正的风气！”
大家原本越来越紧绷的精神，听她说完这番话，渐渐有了底气，纷纷点头应和。
适才一顿饭下来，大家都互通了姓名，白铁英还让其中一位姓李的讼师记下了众人的联络方式。
是以叫宗五的路岐人首先就扯着粗憨的嗓子喊道：
“白小娘子说得在理！
俺不识得啥律法，但啥是对，啥是错，俺心里门儿清，指定把俺瞅见的都给说出来！”
被陈南飞请来的关直讲，正了正头上的风帽，微微颔首道：
“公理自在人心，老夫自当秉持正义，为白小娘子证言。
况我大煜律法严明，岂会容此等奸佞横行。”
那个追着陈南飞而来的大娘子夫家姓惠，她双手攥着腹围道：
“白小娘子，虽然我这双腿有些发软，但在公堂上，我一定不给你耽误事儿，定能把我看到的桩桩件件都说明白！”
成家山倒是众人里最兴奋的那个，挥舞着拳头附和道：
“对！咱们都实话实说就行。
白小娘子这事儿本就占着理，她又是官家敕封的嘉禾县君，这事儿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安慰白铁英的意思，也是给自己打气。
面对如此可爱的人们，白铁英心里不由得暖意涌动，八颗小牙也露了出来。
跟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刚才进去禀报的那个衙役从门内走出，高声喊道：
“传原告白铁英及一众证人上堂……”
大堂位于府衙的中轴线上，坐北朝南，面阔五间，宽敞明亮。
以红、黑、白三色为主，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可能是建成年代久远，多次进出上安县衙的白铁英，有种府衙甚至还不如上安县衙方正大气的感觉。
与她同样泰然自若的，还有叶泽珩和关直讲，一边搀扶着的陈南飞也算镇定。
至于其他人，可没有白铁英那份“闲情雅致”了，不免有些束手束脚，战战兢兢。
幸而方才白铁英的一番言语，点燃了众人的斗志，故而众人脚步并无拖沓之态 。
大堂正中上方，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黑底金字，笔锋劲挺。
下方是摆着签筒、大印及文房四宝等物的公案。
公案后是一把官帽椅，两侧列有 “肃静”、“回避” 等虎头牌。
此时，一名胥吏从后堂走出，在公案旁站定后，高喊一声“升堂！”
已经持棍分列正堂两边皂班衙役立刻高喝堂威：“威……武……”
头戴黑色直脚幞头，身着朱色曲领大袖袍衫，脚蹬黑色官靴的陈知府缓步走出。
他面容整肃、目光威严。
先扫视了堂下众人一圈，目光在为首的白铁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后，慢慢坐下，以沉稳的声音问道：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白铁英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施叉手礼道：
“妾身嘉禾县君白铁英，见过府尊。”
陈知府微微点头后道：“嘉禾县君不必多礼。
公堂之上，做事循天理，断案凭国法，处事合人情。
你既是原告，便将案情细细道来即可。”
这话一出，不只是白铁英，就连叶泽珩都听出了几分异样来，不由得微微蹙眉。
想着若是这陈知府断案不公，说不得，就得把备着的东西拿出来了。
白铁英倒是对陈知府的态度猜到了几分缘由，点头致意后道：
“妾身斗胆呈告：游掌柜欺诈黎庶，伪造账目，蠹国害民。
详尽情由，皆书于状纸之上；一应干证之人，此刻亦候于堂侧。
恭请府尊大人即刻传唤被告一干人等，当堂审理，彻查真相。
“嘉禾县君，你可知私下与干证人来往，于法理不容？”
“回禀府尊大人，妾身出身贫寒，虽侥幸遍阅《大煜刑统》，却如沧海觅珠，未得与府尊之言契合之律条。
实不知府尊所谓 “于法理不容” 之说，源自何处，所依何据。
况且妾身与诸位干证人，此前各居不同县镇，素无交集往来，亦无利益纠葛。
不知怎能凭一餐饭食，便可令他们罔顾‘诸证不言情，致罪有出入者，证人减二等，与其同罪’之责。”
白铁英听出来陈知府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自然也不需要对他客气。
这事可以说是“于理不合”，但不能说是“于法不容”。
陈知府给她扣帽子，那她就给陈知府挖坑。
虽然不敢说对《大煜刑统》倒背如流，但在空间里找到《大灏律疏议》中的相关条文照着读，还是可以的。
因为《大灏律疏议》的逻辑结构严谨、概念明确、用语规范等原因，大煜人就“偷了个懒”，基本上照搬沿袭了前朝的律法。
自从吴爷爷将巨石八卦阵中的书籍给了白铁英，几个月下来，她靠着惊人的记忆力，已经阅读过大量的典籍。
除了风土人情、礼仪规范之类的书籍，这本《大灏律疏议》，简直是居家旅行、穿越重生之必备。
身为从法治社会穿越而来的人，不先排除一些挣钱的门路，出来混，拿什么还呢？
“嘉禾县君过谦了，你对《大煜刑统》可谓所知甚多啊！
但不知你对‘诸受人财而为请求者，坐赃论加二等；与财者，坐赃论减三等。’又是怎么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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