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后和富察皇后携手匆匆到了养心殿的时候，正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齐齐顿了顿，都变了脸色。
富察皇后扶稳太后：“皇额娘，您，您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太后呵斥道：“还不快撞开门！你这奴才可真是只知道听皇帝的话，叫他瞎胡闹！”
进忠咬牙冲过去撞门，果不其然，如懿爬床的时候，还没忘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如此配合，倒是给了他方便。
他狠狠撞了好几下，才终于把门给撞开，又大声呵止其他人退后：“不想死的都别乱说话！不该看的别看！”
说罢，让开位置，亲自盯在门口。
太后和富察皇后匆匆进去，然后又匆匆出来：“张云何在？！快去救皇帝！”
顿了顿，太后脸色阴沉地道：“皇帝不大好了，姚官女子撞墙自尽了，刚刚发出惨叫的就是她，她也算得上是忠烈！”
其实众人都能听得出来，刚刚惨叫的分明就是个男人。
只是这话，谁敢说？
太后这样替皇帝遮羞，他们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只是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能回皇宫了，甚至一辈子都得被囚禁监视，就这都是好的——若是太后和皇后狠一点，怕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太监还是太医们，都如丧考妣，浑身发抖。
进忠也是满脸惊惧，但比惊惧更多的，则是担忧。
太后见进忠哭得满脸是泪，怒喝道：“现在知道哭了？你早就应该冒死拦住皇帝！”
进忠哭求道：“奴才自知是死罪，只求能够陪着皇上一起。”
太后冷冷盯了他一会儿，叫他去廊下跪着。
进忠却在跪下前，吩咐人去给太后和富察皇后抬了太师椅过来，然后默默跪下，望着屋子的方向狂流眼泪。
好一会儿，张云才从里面出来：“还请太后娘娘做决定，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如今是用药拖延三五天，还是，服药，让皇上清醒过来，交代后事？”
太后怒道：“你怎么如此没用？！其他人呢！都去看！要是看不好，哀家要你们好看！”
众太医全都心生绝望——连张云都治不好，他们能治好吗？
众人一一进去查看，可争吵半天，也不过是跟张云一样的结论——要么昏迷着多活几天，要么，清醒半天，耗尽生机这就去死，没别的办法了。
太后闭了闭眼，满眼狠戾地看向所有人，叫进忠去请宗亲和朝廷众臣都过来，最后沉声道：“去吧，让皇帝醒过来。”
张云几人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人出来：“太后，皇后娘娘，诸位大人，最多两个时辰。”
太后带领众人进去。
屋子里，如懿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就是被子匆匆一裹，甚至连衣服都没穿，暂且先被扔到了偏殿。
屋子里挤满了人。
弘历看起来精神尚可，但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弘历一一看向众人：“皇贵妃呢？”
进忠跪下来：“皇上，皇贵妃病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李太医没办法，还叫了好几个太医会诊，说是，说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弘历眼神暗了暗：“叫张云亲自去看，那毕竟是太子的生母。”
富察皇后哽咽道：“婉婉怕是早就猜到了皇上病重，不肯留下来陪着臣妾和孩子们，要追随皇上而去了。”
弘历冲着她摇摇头：“皇后，记住朕交代你的事情。”
又对太后道：“儿子不孝，永琰还小，日后就要皇额娘照顾他了。”
又看向诸位大臣，一一任派了辅政大臣，零零总总许多事情交代下来，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力气也渐渐失去。
张云匆匆回来：“皇上，皇贵妃求死心切，毫无求生意志，恐怕，恐怕难过今晚了。”
弘历直勾勾看着床顶的帷幔：“她死后，可与朕，同葬，以，以皇后礼制下葬……”
他眼底涌起诸多不甘，怨恨，再最后爆发出黑漆漆的戾气：“乌拉那拉氏如懿，碎尸万段，她的那个孽子，一辈子为人披麻戴孝，一辈子，四品官以上，都，他都要去跪灵，贬为庶，永不，永不……”
话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便瞪大了眼睛死了。
太后哽咽一声：“皇帝啊！”
众人跟着大哭。
富察皇后咬牙忍着病体，一边照顾太后，一边安排皇帝的丧事。
如此忙忙碌碌，到了晚间才有空稍作休息。
太后来看望弘历，对富察皇后道：“哀家已经查过了，是乌拉那拉氏意图报复，才给皇帝下药，那药粉竟藏在她的肚兜内衬里。也是皇帝心软，才被她拽下了水。当日伺候的人……”
富察皇后红着眼圈：“皇额娘，儿臣还想再救救婉婉。进忠他是伺候过皇上的，最得皇上信任，臣妾想让他去骗一骗婉婉，就说皇上好好儿的，正等着她去侍疾，说不定，说不定她就能好了。”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罢了，哀家老了，这些事情你做决定吧。”
她有些踉跄，富察皇后忙扶住了她：“皇额娘，无论如何，儿臣和婉婉都会孝敬您，永琰，也会孝敬您的。”
太后看向灵堂里跪在最前面的永琰，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已经压得住年长的兄长们，这会儿还担忧地看向了她。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你们的孝心。”
她看向弘历的棺材：“好好儿地送皇帝最后一程吧。”
富察皇后含泪点了点头，让大宫女亲自去把进忠放出来。
进忠带着进宝进守，红着眼圈，全然一副死了主子的可怜模样：“拜见皇后娘娘，奴才们……叫您费心了。”
富察皇后沉声道：“进忠，你是皇上最信任的大总管，本宫今日交给你一件事，你务必要办好。”
进忠哑声领命：“奴才一定竭尽全力！”
富察皇后压低声音：“你去永寿宫，多跟皇贵妃说些皇上还在等她侍疾的话，若是不能救回皇贵妃的命，那，你就和张云一起去守一辈皇陵吧！”
进忠五体投地：“皇后娘娘有命，奴才不敢不从，只是皇上这儿……”
富察皇后看着他忠心耿耿的脸，瞥了一眼进宝和进守：“叫你两个徒弟替你尽孝，你只管去救皇贵妃，若是就不回来皇贵妃，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陪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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