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伏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彻着。
他似乎在看着陆沅时，低声细语着：
“原来我在梦中见到的人是你啊。你出现在这里，我应该要说恭喜你呢？还是可怜你呢？”
他的声音重新响彻在萧淮耳边，“清澜侯？或者叫你的本名，萧淮。你知道你在阻止什么吗？你在阻止所有人的心之所向，这片世界本该更好的。”
萧淮冷笑了一声，“你说得更好？就是让所有人都失去自由吗？”
“那又怎样？他们可以从此获得永生啊！谁不想长生不死。”
萧淮只回了短短几个字：
“你没当过人吧？”
这句话让黑雾似乎微微滞了一下。
萧淮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继续说道：“你说你生而就该是神，可是你知道吗？人与神的定义，从来都很模糊。你既不配为神，更不配为人。”
终于，江伏开口：
“住口！你知道什么！我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我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我就是神！谁敢质疑我！”
萧淮眯了眯眼，语气越发冷冽：
“实现愿望？让世界更好？江伏，你连好的定义是什么都不明白。”
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带着几分叹息，“你不是神，你不过是个连自己存在意义都不明白的可怜虫罢了。”
你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类，践踏他们的一切。
说他是邪神都给他脸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人类也是可以飞升为神明。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位强大的神明。
像是惹怒了江伏一样，下一秒，随着萧淮抬头，一抹惊人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棵巨大的生命之树矗立在黑暗之中，粗壮的树干盘根错节，如同无数缠绕的筋脉，透出诡异的红光。
枝叶间浸透了鲜血，树冠高耸入云，遮蔽了一切。
这棵树就是萧淮曾经见过的生命之树。
只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生命之树，格外的阴森恐怖。
“生命之树？”他不禁低声自语了一句。
江伏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带着浓浓的兴奋和狂热：“怎么样？这就是神迹！你应该感到荣幸，能亲眼见证它的存在。”
生命之树似乎感知到了萧淮的存在，枝条骤然一震，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无数枝杈如同长鞭一般朝他席卷而来，势不可挡！
“轰——”
莲华之火翻腾着冲上半空，却被轻易撕碎。
潮汐之力如同层层巨浪扑向树枝，却在接触的刹那化为虚无。
萧淮的身影被重重击退，鲜血从唇角溢出，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唇角的血迹，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浅笑。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幼稚啊。”萧淮轻声说道，红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我还以为你和生命之树有什么关系呢，可是现在看来……你很奇怪。”
江伏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萧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抹轻蔑：
“就像是刚刚诞生不久的小孩。你有力量，却不知道如何驾驭；你有野心，却看不透规则；你有神之躯壳，却没有神之智慧。”
黑雾中猛然卷起更多的枝条，疯狂地向萧淮扑来，每一根都带着毁灭的气息。
萧淮脚下轻轻一踏，身影如同一道流光，灵活地避开了那些袭来的攻击。
他深呼吸，眼里闪过冷光，天刹的力量在手中凝结。
所有的恶意，他必定百倍奉还。
他一边后退，一边继续说道：“你还得多练练。”
树枝再一次狠狠地抽打而下，这一次，萧淮没有躲开。
红眸微微一凝，红钻迸发出刺目的光芒，狠狠地劈向袭来的树枝。
“咔嚓——”
一声巨响，树枝被切断的那一秒，刺目的红光撕裂了整个黑雾空间。
江伏的身影从黑雾中显现，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惊愕与难以置信。
萧淮抬头，“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的力量只是借来的，而借来的东西，终究要还。”
萧淮开启了真实之瞳，也是他最后一次使用真实之瞳的能力。
他的视线穿透黑暗，直击隐藏在深处的真正的江伏。
江伏显现的刹那，萧淮毫不犹豫地挥剑而出。
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时间停止。
江伏的眼中闪过震惊，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萧淮微微侧身，靠在他耳边低语。
“当你理解什么是人。”萧淮的声音低沉，清晰地回荡在江伏的耳边，“那才算是开始。”
江伏的身体轻颤，瞳孔失焦。
他的意识中涌现出无数画面，是曾经的所见所闻，是曾经给予与掠夺的记忆交织成混乱的漩涡。
人，是复杂的。
善恶交融，悲欢并存。
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长生不老，也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功名利禄。
剑从江伏的心脏拔出的刹那，江伏的身体开始崩解，变成了细碎的光点。
这些光点飞向四周，而在他的核心处，一片细小的树叶缓缓落下。
这片树叶晶莹剔透，却带着即将凋零的气息。
萧淮抬手接住那片树叶，透过它，他看到了里面包裹的混沌碎片。
所以说，江伏的真身是生命之树的一片树叶？
江伏的声音微弱地响起，他在崩溃的最后一刻喃喃：
“我……死了，还有无数个我，你赢不了我们。”
他的身体彻底散去，只剩下那片凋零的树叶在萧淮的手中颤动。
生命之树的气息渐渐散开，曾经的黑雾也随之消散，而远处，陆沅时的身影在微光中显现。
他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不舍与深深的留恋。
萧淮对视陆沅时的目光，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他缓缓向陆沅时靠近，却发现无论他如何迈步，彼此的距离始终未能缩短。
“如今看到你能以一己之力对付任何人。”陆沅时轻声说道，眼角带笑：“我放心了。”
萧淮没有停止向陆沅时靠近，眉头深锁。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时候回家吗？就现在好吗？”
然而，在萧淮的注视中，陆沅时的身后显现出了一棵真正的生命之树。
这棵树与之前的幻象截然不同，它庞大无比，摇曳的树枝上挂满了千万灵魂。
灵魂发出低低的哀鸣，拖拽着陆沅时的身影，将他一步步拉向树干深处。
“家会永远在我这里。”陆沅时的声音轻柔，指尖搭在了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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