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回答我们的问题,魔王,回答我们!
阿米娅听到众魂灵的质问,呐喊,咆哮与恸哭。它们一起发问,一起以最为绝望的声音对她,对魔王发出质问
为何,为何?
湛蓝的眼瞳猛地睁开,真实的寒风吹拂过卡特斯的脸庞。阿米娅看到一片冻原,她看到无数尚未被改变形态的,名为提卡兹的种族屹立于大地之上,尖牙利爪
只有模糊面容的女妖,宛若蛭虫的血魔,花瓣般的笞心魔,高大独眼的独眼巨人
如丝线杂乱的巫妖,熊熊燃烧的炎魔,干枯瘦削的温迪戈,沉默寡言的石翼魔
死魂灵的阴云在她头顶环绕,变形者的粘液在她脚底流淌
食腐者的军团组成无比壮观的阵列,遮蔽天空与山脉的灵幛在她眼前漂浮
阿米娅下意识向阵列的中心投去属于她自己的微小目光,去看众提卡兹所拱卫的,魔王
食腐者端坐在他的枯枝王座上,敕令千军。阿米娅看到漂浮在他头顶的黑色王冠,它依旧漂浮在那里,静谧沉默
魔王,一位食腐者的魔王
异族?
那魔王也察觉到阿米娅的注视,他低下早已化作布条的头颅,俯视突然出现在自己军阵中的弱小,他不由得发出质问:为何,吾族将来的魔王是个异族?
阿米娅想要开口讲话,但就在她的喉咙马上就要发出声音,向这片过去的幻象传播时,天灾降临
刀光如同死亡投来的视线,将自死亡中汲取力量的提卡兹拉至消逝的边界
如同一道黄昏降临
在眨眼间,出现在阿米娅眼前的军团被尽数腰斩,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或发出任何嘶吼就被斩杀
死魂灵们在怒吼,王庭之主在悲愤咆哮
阿米娅听到巫术释放时的呼啸声,她听到武器挥舞带来的对空间与时间的破坏。但那道界限依旧如同不变,如同时间
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冻原的尽头,她似乎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了,也或许只是刚到。阿米娅转身,看向她,她却没有看向阿米娅。她的面目被遮挡在黑色的长袍中,只是淡漠抬眸,看向最远处的东西
她没有在看在腰斩中存活下来的提卡兹,也没有看已经孤身一人的食腐者魔王。她的视线越过冻原,越过双月与大日的辉光,越过阻拦她的一切,投向那座卡兹戴尔,被石翼魔以厄粉铸造的庞大的城市
随后,她就收回视线,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远处,城市悲鸣,阿米娅听到足以震响大海的声音回荡过来,裹挟死亡与绝望的呼喊,无数魂灵死去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
卡兹戴尔毁灭了,卡兹戴尔第二次毁灭了
阿米娅的心里被塞入无比悲伤的情绪,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座卡兹戴尔的样貌,它被横切开来,崩塌死去
随后,便是最后幸存下来的,提卡兹强者的最后余热,他们的温度在这无情的风雪中太过渺小
消逝,被腰斩的,尚未瞑目的尸骸在冻原的寒风中化作雪花,氏族之主的挣扎反抗如同烛火,被轻易熄灭
阿米娅没办法去描述这样悲壮的场景,在彼时还未有十王庭,无数氏族屹立大地,强如王庭之主的存在数不胜数,他们皆被杀死,以堪称凌辱的方式被那个人杀死
阿米娅看到
她慢慢地将血魔浸入他自己的鲜血中,用他的臣子作为武器,等待他的生命被溺亡消逝
阿米娅看到
她冷静地将巫妖次次杀死,用巫妖最为熟悉的事物作为武器,等待他的精神因为死亡的折磨崩溃
阿米娅看到
她无情地扯出女妖的声带后与她决斗,用她引以为豪的巫术作为武器,等待她早以嘶哑的咽喉出血呛死
阿米娅看到
她随意地取出一把火,用这文明最初的火种作为武器,彻底燃烧炎魔熔岩的躯壳,等待他的心脏不再泵动熔浆
阿米娅看到
她思索地扯下笞心魔的花瓣,用最为基础的笞心的巫术作为武器,彻底打碎笞心魔的心灵,等待他自我崩解
阿米娅看到
她沉默地接受温迪戈的攻击,用远超温迪戈强悍的身躯作为武器,接受次次攻击,等待他力竭跪地
阿米娅看到
她轻慢地对独眼巨人说出话语,用阿米娅无法听到的预言作为武器,向洞悉语言的独眼巨人诉说,等待他得出结果悲伤闭眼
阿米娅看到
她沉默地取出一根石柱,用石翼魔最为熟悉的建材作为武器,刺入石翼魔的身躯,等待他被这异物掠夺生机
阿米娅看到
她无奈地看向死魂灵,用死魂灵无法理解的概念作为武器,为它们带来了它们绝不可能遭遇的事物——死亡,等待死魂灵在惊讶和愤怒中遭遇它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都在死去,一切的一切都在以无比屈辱的方式死去
“哈渎祢以,你自杀吧。”阿米娅看到天灾来到食腐者面前,她出乎意料的抬起头,仰视依旧高坐在王座上的食腐者之王
不,阿米娅能感受到那位魔王悲怆的情绪,他并非傲慢,而是被囚禁在王座之上,目睹提卡兹的一切死去
“灾王……”阿米娅听到食腐者之王,魔王哈渎祢以嘶哑开口,“你凭何令吾面见死亡,你凭何令吾跪服死亡!”
魔王手举朽杖与枯刃,想要与名为灾王的存在再殊死搏斗
“凭提卡兹还未灭绝,凭萨卡兹依旧存在。”灾王如此说道,“你自杀吧。”
“…………”
…………
“法希里琳尔!!!”魔王愤怒咆哮,而灾王只是转身,无情离去,“你凭何蔑视吾等之存在,你凭何摧毁吾等之种族?!你凭何操弄吾等之命运,你凭何塑造吾等之苦难?!”
“凭何?”她停下脚步,向着魔王投来最为冷漠的视线,“凭何?你自当知晓,你总是知晓。”
“灾王!”没有人再回答魔王的话,冻原上的一切都在时间的磨灭中消逝,除了阿米娅与依旧坐于王座上的
魔王
“异族,回答我。”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几分钟。哈渎祢以的王座下落,落到眼前这感受提卡兹情绪的弱小生物眼前,“提卡兹之名是否还存在于万年之后?”
阿米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能看着食腐者过于干枯的面容,无言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渎祢以笑了,他大笑,举起手中的血亲的武器,“异族,你又凭何,你又凭何带上这属于萨卡兹的王冠?”
他没有听到阿米娅的回答就将枯刃插入自己的胸膛,悲哀死去
时间开始快进
一位位萨卡兹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冻原之上,他们带着相同却不同的王冠,向着这里投向不同的目光
“砌城匠”的目光悲伤
“焕日者”的目光愤怒
“青色怒火”的目光疑惑
“覆血王子”的目光傲慢
“挽歌领唱”的目光哀怜
“大溃朽者”的目光仁厚
“告喻师”的目光绝望
“大诳言者”的目光随意
以勒什,这一平庸至毫无名号的魔王目光审视
阿米娅没有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众魔王中,她焦急地寻找些什么,却只找到一位不应该出现的人
“我们又见面了,小兔子。说起来这是我们的第几次见面来着?”
她站在魔王的最前端,金与黑交杂的眼眸里掺杂着阿米娅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那一点点的十字里夹杂无尽哀嚎的河流的喘息
只是一眼,阿米娅就确定,眼前的魔王就是这片幻境乃至那条河流的掌控者,也是这无尽仇怨与憎恶,无法被所有萨卡兹一同承受的哀恸的承受者
王冠被愤怒的情绪打碎,其碎片与最为纯粹的意志与一位哀恸之人的投身,无数巫妖呕心沥血之智慧所一起投入死魂灵们自愿献身的容器熔炉中
以众魂作为熔浆,以绝望作为炙烤的火焰
金色的众魂被融入文明的存续中,被染为灰色。哀恸之人成为其核心,她以歌喉安抚魂灵,却不能令它们无时不刻想要撕碎一切的愤怒消减
众魂与王冠被铸为河流,如此流淌在已死去的死魂灵的身躯中,被那悲苦绝望的意志束缚
成为魔王的王冠,成为最后一位魔王
其名曰
“囚众魂者”
卡兹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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