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声音沙哑，但是却让在座的诸位都感受到了他隐含的伤感。
楚宁见到一旁的二岄红沉默不语，向来带着温润笑容的嘴角，此刻是紧紧抿着。
楚宁伸出手握住了二岄红的胳膊，二岄红回过神，发现楚宁正担忧的看着自己，于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改好。
张启山向老者询问着。
“这么决绝的行为，难道日本人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老者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而是继续讲述着，“我们挖到了一条墓道，一直挖……的确挖到了墓室。”
张启山瞬间收集到了了老者话里的信息，脑中已经形成了推测。
“应该就是这个墓室的缘故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张启山说出来的却是肯定。
老者沉默着，似乎是在回忆具体细节。
齐铁嘴表情凝重的推测着，舅姥爷冒险的原因。
“二爷的舅姥爷潜入墓室，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日本人。
可能是当时情况太紧急，边儿上又没有帮手，所以才兵出险招的。”
“那天，日本监工来到墓室……”
老者说着似乎是在平复着情绪，停顿了好一会儿，随后缓缓道。
“前辈拿起了炸药包，将日本头领炸飞了。
同时，炸毁了整个矿道。”
张启山忍不住内心慨叹，听到这里，更加坚定了想要阻止日本人得到墓中东西的决心。
楚宁清朗的声音传入老者耳中，“前辈舍身忘死，真是可敬可佩。”
二岄红抬眼，身体前倾手臂支撑在两条腿上，双手交叉握着，显然是刚刚一直在凝神思索。
“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醒了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前辈。”
齐铁嘴心存了一丝乐观情绪，安抚着老者和二岄红的情绪，“我估计啊，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齐铁嘴说完还看了二岄红一眼，虽然早就知道舅姥爷已经身死。
但是这样没有直接明着说舅姥爷的死，希望能让这二人再少些痛苦。
楚宁却是看着看着身上早污浊的矿工服，轻声开口询问着老者。
“难道，日本人就因为舅姥爷这样做的事，所以才迁怒了你们吗？”
老者听到了少年的开口，想着自己当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由得放缓了声音。
“矿道当年被炸毁，日本人狂怒不已，把活着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工头被日本管事称为‘罪魁祸首’，拿他就先开了刀。”
二岄红满脸愤恨，起身一拳捶在了木头支柱上。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道，那个日本人只是刺瞎了我的眼睛。”
楚宁知道，老者是在照顾着自己，没有将他所看到的残暴说出来。
但是楚宁清楚，其余的那些矿工无一幸免，全部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光从外面矿洞里那具全身流有黏液的尸体就能看出来……
齐铁嘴十分愤怒的起身，“啊？！这帮该死的日本人！
佛爷，小宁！还真被我们猜中了！”
“那一场爆炸，有没有惊动矿里面的东西？”
张启山下意识的便把矿山里面的不明物体归类为“活”的，抓住了里面的重点。
老者毕竟上了年纪，又受了不轻的伤，身体在椅子上微微晃了晃。
楚宁忙扶住老者，“还好吗？要不要去床榻上休息一下？”
老者感受着楚宁扶住自己胳膊，手心传来的热量，摸索着触碰到了楚宁的手背。
不过立马又将手收回，“谢谢。你和他一样是个好人。”
随后老者便继续着刚刚的话题，“那场爆炸之后，那个声音就一直在矿洞里叫。”
楚宁皱着眉头，拍了拍老者的后背，接着道。
“他们之所以毁掉了你们的眼睛，是为了让你们的听觉更加敏感。
最后方便你们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声音，来提醒他们对嘛？”
楚宁声音轻轻的，但是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张启山惊讶于楚宁对于信息的提取与分析。
齐铁嘴与二岄红听到那些日本人此番变态的拿人命来为自己警醒的行径，内心十分厌恶。
张副官双手抱臂靠在支柱上，表情同样很是愤慨，目光中带着不忍看着老者。
老者点点头，“他们弄瞎我们的眼，为了听到声音以后就过来通知他们，给他们做前哨。”
张启山叹息一句，随后郑重向老者道歉。
“老人家你受苦了。
之前我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老者十分善解人意，“没事的，我经常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难免会吓着你们。”
“老人家，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齐铁嘴此刻更为关心老者的生存，虽然自己有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
其实齐铁嘴也不是为了自己想知道，而是讲给张启山与二岄红听，自己小门小户只靠着一个算命的堂口。
若是出去后难免会照顾不到老者，若是张启山与二岄红听了老者糟糕的境况，也可以帮衬一二。
楚宁看向齐铁嘴，齐铁嘴朝楚宁微一点头，楚宁有点儿能理解齐铁嘴的意思。
只觉得八爷其实是这里面心思最为细腻的人了，已经开始替老者谋后路安排了。
“眼睛被弄瞎之后，日本人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躲进了矿洞深处。
一直躲在这里，就这样逃过一劫。
日本人走后我出来，不想回家连累他人，就一直待在这里。
一直蹲到了现在。”
张启山如齐铁嘴与楚宁所想的那般，向老者承诺道。
“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谢谢。”
老者语气轻轻的，今天他终于将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算是不辜负哥的嘱托了……
张启山听着外面似乎没有了声音，于是想麻烦老者带路。
“对了，之前你提到的那个拱门，你还记得怎么过去吗？”
楚宁却突然抬头，看向张启山，眼底藏着深切的哀伤，原来老者的命运在这里。
这是个死局，老者带路会死，但是不带路他们的人也会死……
张启山不知道小孩儿这么激动的原因，但还是想着后面再问。
“记得。”老者开口回道。
张启山压下眼底对楚宁的疑惑，开口向老者确定，“拱门上面是不是写着，‘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些希望’。”
“佛爷，你知道这个。”老者有些惊讶，没想到张启山知道也挺多的。
张启山点头，“嗯。”随后接着道。
“路，我们还是要继续走，不知道老人家是否愿意带路？”
张启山尊重老者的资料，楚宁扶着老者胳膊的手却有些收紧了。
他想老者能活下来，但是老者这么多年了，等的不就是九门的人来这里探寻真相吗，怎么可能会拒绝。
果然，老者低哑的声音响起。
“我等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
张启山再次真心实意道，“谢谢。”
楚宁却开口询问着老者，“哪怕这一天的到来，会让你……走向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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