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镇子里的热闹如今却是冷清了许多，唯有几张残破的高价收购清单飘荡在街道之中，裹得严严实实的武器店老板走过行人罕至的街角巷子。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肆的捕猎招惹来了什么东西，最近进山之人很少有能够再出来的。
大家都说这个满是佣兵武器的镇子煞气太重，老板也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准备离开，临走前，他想起他在这里也有个难得的真朋友，便带了点慰问品前去拜访。
“阿满，是这儿没错吧？”
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一下，蹦蹦跳跳到了前方一扇大门前，她双手按在门板上用力一推，沉重的木屋门就这么“吱呀呀”地敞了开来。
“怎么都不锁门……喂，老哥，你在吗，我带了点吃的用的来！”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见没人应答，径自走进了屋子里，随后缩了缩脖子，“大热天这儿怎么整得阴森森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门窗紧闭，也不见动静，小女孩蹦跳着进了里屋，她时常来看望猎人，男子便跟随着她一起进了里头。
“老哥，我已经进来了，你在吗？”片刻后，依旧不见动静的男子嘀咕道，“莫非是出去了忘了锁门？”
然而阿满熟门熟路地继续往里钻，男子上前几步没追上充满活力的女孩，连忙道：“阿满，人家不在不要随便乱跑！”
小女孩停了下来，回过头睁着漆黑的眼眸看着中年男子，随后她又看向了身后里屋的门，没有再迟疑，她一蹦一跳地推开房门进入其中。
“阿满！”
中年男子连忙也跟了进去，一进屋，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子倚靠在床头，店老板被吓了一跳，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腥味。
“吓我一跳，原来睡着了，”店老板走到一旁支起了窗户，“这么久了怎么伤还没好，以前三两天都能下地走了吧。”
忽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店老板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黑暗里的男子还好好地穿着衣服，借着透进窗户的光芒他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只洁白可爱的小兽。
“兔子？”
腥味似乎更重了，带着血的香甜，店老板再度朝床上的男子看去，仔细看，才发现男子一直在动，或者说，是他的身上有什么在蠕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店老板的目光，那里抬起了一只只脑袋，无数双赤红的眼眸看向了店老板，每一只洁白的兔子唇边都沾染着粘稠的鲜血。
店老板骤然间身体僵硬如坠冰窖，唯有双腿发软使他坐倒在地，明明一只手还扶着窗沿，但他怎么都站不起来，随后，他看到了他的女儿阿满站在兔子的身边，正抬着眼朝他看来。
“阿满，快，快跑，快……”
店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底倒映着女孩慢慢俯低下去的身姿，她张开口，和其他兔子一起撕咬在尸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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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皆传先生来去无踪，那我是不是为数不多能够见到先生的人？”
姬湘身穿华丽的长裙，端正保守的衣服被她穿出了一抹妩媚动人来，她为林岚倒了一杯甜酒，偶尔一笑间笑容却比酒色更艳。
今天的姬湘，看起来与往常不大一样。
也许正如常禁说的那样，姬湘猜到了他是武洲来客，猜到了他只不过打着圣人的幌子从玄宫手里骗取好处。
“确实，认得我的人不多，我认识的人也很少。”林岚淡淡微笑。
姬湘笑意微敛，少了妩媚，多了威严，“今日我有三问想请教先生，望先生能够为我解惑。”
林岚伸手，“请问。”
姬湘也为自己斟上了酒，“敢问先生，水可否自低处往高处流？”
林岚眯起了眼眸，不明白姬湘在打些什么主意，“不可。”
“那敢问先生，百川是否终入海？”姬湘抬了抬酒杯。
“百川汇聚，却也难免有枯死在半途的。”林岚答道。
“也就是说，先生至少是认可只要不干枯，溪流终会汇聚成河，江河终会入海？”
林岚轻微地蹙了下眉头，垂下了眼帘，“天谕如此。”
姬湘笑了一声，在桌面上展开了一张图纸，“最后一问，不知天谕有没有告诉先生，这是为何？”
那张图纸上所绘呈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圆形，外围环山，山峦层叠，越是靠近中心地势越是平缓。
因为姬湘刚才的问题林岚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水脉上，图纸当中的水脉细密遍布，然而越是往外，细密的水流仍旧存在，但更多的逐渐汇聚成为江河，一直通往边界之外。
“先生怎么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份地图？”
林岚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完整的天阙地图？
他虽然按常禁绘制部分图纸显示的面积比对过现存地图，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出现以前天阙的全貌，那些密布的水网，总带给他一种莫名诡异的熟悉。
“先生，可有看出点什么？”姬湘端着酒杯站起身，缓缓地朝着林岚走来。
看着图纸，林岚的睫毛轻轻一动，“我应该告诉过公主，我观竹简所见与公主不同，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张图纸。
“如果公主不是在与我玩笑，这确实是传承所见，公主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而非不敢深思吗？亦或者，公主只是借此试探我？”
姬湘抬起下巴，蹙起了眉头，冷冷地问道：“何意？”
花船突然摇晃了一下，姬湘一时没有站稳朝着林岚这边倒下，酒杯里殷红的甜酒洒落在地面裙摆，然而座位上已经没有了青年的身影。
姬湘目光一凝，骤然向窗外看去，向来平静的湖面上浪涛汹涌，似乎割裂了空间，林岚不过走出几步，却在离她越来越远。
蓦然，汹涌的湖面瞬间平静了下来，由动及静，不过瞬息之间，原本卷入半空的水潮分散成为无数水珠悬浮于半空，然后如雨落下，从始至终，姬湘都没有感受到一丝愿力的波动。
“若公主至今不懂，奉劝公主不要再深究下去，你我已不适合再相见，后会无期。”
林岚淡漠的声音飘散在了湖面之上，姬湘的愿力如丝如缕骤然蔓延覆盖向了整座王城，然而她再也感受不到青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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