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似乎仍在留恋着这片天地，迟迟不愿离去。今年的海海市没有下雪，但人心中的雪雨，也许永无止境。
明迩大学的校园里，周弦与汤晓晴正讨论着课上的内容，一路踏着阶梯往教学楼的大堂走去。两人边走边聊，沿着楼梯而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正门处。
在教学楼门外，莎莱娜静倚在石柱一旁，与周琴共享着最近新买的书。阳光之下，她的金发尤为注目，闪烁着湖面倒映的粼粼波光，让许多路过的学生都不禁窃窃私语。
甚至，周弦还能听清身旁一些关于莎莱娜的对话，并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旁边那个是她男朋友吗？这也吃太好了吧。”
周弦与汤晓晴几乎是同时笑了出来。
对不起，他已经是老公了，还真不是男友。
就在两人窃笑之际，莎莱娜也终于看见了她们。她朝两人的方向高高扬起手臂，并呼唤起她们的名字。
“弦弦，小晴！”
“莎莎姐！”
汤晓晴快步朝莎莱娜走去，甚至跟莎莱娜仍停留半空的手心击了下掌。
莎莱娜被这位小妹妹突然拍了下掌，倒是觉得好笑。她笑靥如花，转而关心起了汤晓晴，“上课辛苦吗？”
“还好~”
汤晓晴抽空看了眼莎莱娜手上的纸质书，然后问道：“莎莎姐呢？听说你最近在白华大学那边旁听，感觉怎么样？”
莎莱娜回想着英语系老师那些照本宣科的历史内容，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一言难尽吧......”
在她们闲聊时，周弦也走到了周琴身边。她以戏谑的笑容，调侃起这位无所事事的大三学生。
“哥，你和嫂子是不是闲过头了？”
她握起拳头轻轻捶向周琴的侧腰，“哪有人特意带上老婆，跑我这边食堂吃饭的？”
“你是知道我的。证都考差不多了，实习也不是没有。”
周琴微微耸肩，“这摆一点也还好吧？”
“而且......”
“我从去年就听说你这边的食堂好吃了，没想到还真比白华大学好。”
坐在食堂里，周琴埋头吃饭，闷不作响。直到吃完饭后，他才终于夸了明迩大学一句。
坐在人来人往的二号食堂里，莎莱娜也用筷子夹起一口豆角茄子，并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了眼挂在打饭窗口旁的价钱牌，若有所思，“而且，感觉这里的菜比白华大学还要便宜一点。”
“嫂子，你都多少身家了......”
周弦一脸无奈地说：“还在乎这几块钱吗？”
“什么什么，原来莎莎姐很有钱的吗？”
汤晓晴兴奋地凑到莎莱娜身边，满脸期待地问，“富婆姐姐，要不要考虑给我这个贫困女大学生一点资金援助啊？”
“我平常不仅得和小诗搭伙当家教，有时候还要去你家花店里打工呢。”
莎莱娜推开了汤晓晴的手臂，并用指尖轻点她的额头，“我怎么敢这样对老板的女儿啊？”
“你那是想学习开店经验，又不是真缺那么点儿兼职费。”
汤晓晴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没意思~”
她扭头便继续吃着最后的几口饭，故意在莎莱娜面前假装起生气的样子，让其余三人纷纷露出微笑。可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扰乱了午饭的平静，让汤晓晴心中涌起甜苦交加的情绪。
“汤......晓晴......”
听见那亲密无间，曾无数次出现在甜美梦乡中的声音。汤晓晴的心湖微微一颤，却没有露出往日里的喜悦与热情。
回避，成了她如今放在首位的情绪。
在汤晓晴身旁，周家三人也扭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随后，贝宇昂那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令他们为之震惊。
周弦眉头一紧，立刻便看向了周琴，“哥，你告诉他的？”
周琴当即摇头，同样搞不懂贝宇昂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我没有，我也不会这么干。”
周弦显得越发疑惑，“那他怎么摸过来的？”
下一刻，贝宇昂便解答了周弦的疑问。
他稍稍平复着呼吸，“我这两天的午饭时间都在食堂里四处跑，终于找到你了。”
“好久......不见了。”
时隔一个假期，汤晓晴终于见到了贝宇昂。她的视线飞快从他脸上移开，并无意识地摩挲起肩旁的发尾。
她那触而不及的目光，正不安地凝视着贝宇昂的侧脸。沉默过后，她轻声道了一句问好：“午安。”
与此同时，贝宇昂也终于看清了汤晓晴的正脸，并被青梅的改变所震惊，微微一僵。
如今的汤晓晴，比寒假前要瘦了一些。她肩侧的短发修剪利落，整齐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两侧。
可更令他陌生的，是汤晓晴眉眼间的平淡。那份熟悉的灵动，如今已被一层疏离的薄霜覆盖，却隐约有着挣扎的痕迹，仿佛是在克制着情绪的波动。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在距离汤晓晴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滞不前。
贝宇昂凝视着对方发生的改变，声音似在微微颤抖，“你......剪头发了？”
汤晓晴的眼睛眯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嗯，看着还挺清爽的吧。”
贝宇昂似乎隐约猜出汤晓晴剪发的理由，并从心中涌起一股怜惜和自责。
“我......”
“对不起。”
抢在贝宇昂之前，汤晓晴率先开口，并赔上一道疏离的微笑。
“寒假的时候，我想安静一下，所以没回你。”
汤晓晴强行挤出笑意，像是在掩饰着内心的感受，“之前的事情，是我太幼稚了。”
贝宇昂连忙反驳：“不是，是我的问题。”
“算了，都过去了。”汤晓晴的声音很轻，仿佛微风一吹，便会彻底消失。
可接着，她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抬起手，狠狠地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巴掌声响，在人潮逐渐散去的食堂里显得格外响亮。四周的学生纷纷看向汤晓晴与贝宇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她的左脸迅速泛起了一片红晕，却似是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仅是低着头，缓缓在贝宇昂面前站起了身。
顶着人群的注视，汤晓晴的声音依旧很轻，仿佛一道不存在于贝宇昂眼前的泡影。
她用着唯有贝宇昂与身旁周弦等人能听清的音量，无力地说道：“我们......两清了。好吗？”
没有丝毫犹豫，汤晓晴起身离开了食堂，仅留下贝宇昂呆立原地。
他下意识想拦住汤晓晴，却又在手伸到一半时猛地收回，无意识间攥紧了拳，握住了迷茫与刺痛。
看着那走远的背影，贝宇昂积压了整个寒假的“对不起”终于挤出喉咙，却轻得几乎被周遭的人声淹没
他的余音消散在空气里，徒留满目无措。
凝望着汤晓晴离开的背影，周弦亦在心中幽幽感慨。
樱草若是谢了，何必强求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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