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工位，屁股还没坐热，电脑桌面上的工作微信就跳动了一下，一条消息进来了。
方经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于此同时，朱伟也转过头来敲了敲我工位前的隔板，他一双眼睛这么一转，刚要开口，我站起身，说了句：“方经理叫我去她办公室一趟。吴姐，那个你刚才发送给我的表单，我等一下传给你。”
吴钰微微转头，狐疑地看了我一下，说：“这个不急的。下班前对好就行了。”
闻言，朱伟瘪了瘪嘴，转回头去，继续对着电脑整理采购目录。他也知道我这话，也是在对他讲的。
我起身走到方经理办公室门前，轻敲了两声，里面立即传来一声“进”，我推门进去，恭恭敬敬的，现在要是有台摄像机照到我的样子，我搞不好也是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社畜模样，谁让方芳的气场叫人害怕呢。
但此刻，方芳的表情完全不同。她对我和颜悦色地笑了笑，说：“司葭，刚才……在会议室里端……咳，做接待工作，累不累啊？”
我猜方芳原本要说的是“端茶倒水”这个词，但是突然客气了一下，这就有点儿令人费解了。
我微笑道：“方经理，刚才怪不好意思的，弄脏了您的衣服，要不您把衣服给我，我下班后拿去送洗。”
方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继续微笑道：“没关系~那衣服也穿了好几年了，正打算找个由头买新的。”
我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怎的，我想到一句歇后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搓了搓手，不知如何应对。
方芳对我指了指座椅道：“坐，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心。”
谈心？
我局促地坐下来，心里直打鼓。
“其实，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方芳微笑道，“谁没有年轻过，刚进公司，业务不熟悉，有点儿小纰漏那都是情有可原。你看你，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节奏。放眼望去，整个公司的新人，也没几个有你这么机灵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用来形容我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方芳第一次夸奖我。
“再说，你是申总选的人，申总的眼光总是没错的。”方芳抿了抿唇，又道，“不瞒你说，之前对你严格，也是申总的意思，说是好苗子要好好栽培。”
说到这儿，方芳微微倾身，软言道：“之前我批评你的时候，话说得重了，你没怪我吧。”
我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方经理，你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好。”
“看看，还是我们司葭懂事。”方芳满意的笑了。随后，略一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罐美容补剂，拧开盖子递给我说，“你看你最近都有些憔悴了。这款燕窝营养成分很高的。来，给你的，喝吧。”
说着，她也拧开一瓶喝了起来。
我看了看方芳，便也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放下瓶子，她说：“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我笑了笑。我还能说什么。
方芳又从办公桌上推过来一张卡，笑着说：“我是这个燕窝品牌的VIp，年度回馈了我一份赠礼，你拿去吧。”
我受宠若惊，摆着手说：“方经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方芳走到我身旁，将卡片摁进我手心里，像是嫌我见外似的撇撇嘴说：“都说了是赠礼，不值钱的。再说，女人嘛，总要多爱自己一点的。要不，你周末去香港见男朋友，男朋友肯定要责怪我们公司对员工苛刻，把人都给折腾瘦了。”
我抬头看看方经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坡下驴道：“方经理，我倒是很想和男朋友见面，可就是怕周末公司会有加班或者出差，如果那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对着视频缓解思念了。”
方芳是什么人啊，她一听就明白了。她说：“放心吧。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再说，你在我手下工作，你要不要出差，不还是我说了算嘛。”
我想想也是，忙站起身，对方芳鞠了一躬道：“那我先谢谢方经理了。”
方芳双手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加重语气道：“不用谢。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该好好谈恋爱。是不是？”
我激动不已，简直要感动得掉眼泪了。
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短短两个小时之隔，方芳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世上的事呢，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是不是？”方芳认真道，“我从来不喜欢一种说法，说什么职场没有真朋友。说这话的人，我看都是特别冷血。我才不是那样的人。要不，你想啊，刚才申总让你留下来，我也没跟你抢这个机会是不是？”
刹那间，我脑中宛如一道闪电劈过——合着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向我打听会议内容吗？
我猛然想起朱伟说的“新成立的部门是个香饽饽”的说法，又一想张经理已经是内定人选了，这下方芳的希望要落空了呀。
怎么办？
此刻，方芳正带着希望的目光看着我。
“刚才开会讲了些什么？比如，有没有做出人事决议？”
我的后背和额头因为紧张而渗出了冷汗，我忙打岔道：“方经理，这么重要的决定怎么会让我听到啊。你看，王秘书把我赶出来了，说下半程会议，不需要我接待了。”
方芳脸色一变，一头问号。
“我刚才不是看到有人出去了吗？”她着急道。
我说：“那是因为李总和郑总还有别的事要着急走。”
方芳拧紧眉头：“是吗？”
我急于解释：“方经理，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去打听一下，会真的还没结束。”
方芳对我手一抬，按下我的话语，拎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通人事办的电话过去：“喂~小倩啊，你们郭经理回来了吗？……会还没有开完？……哦，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她，校招会摊位上的易拉宝要不要重新做。没事没事，你等她回来再叫她打电话给我……”
搁下电话，方芳脸一灰，刚才的殷勤又荡然无存了，对我冷脸道：“你说你这个人，王秘书要你回来你就回来？你怎么不说，是申总叫你留下来的。”
我嗫嚅道：“我刚才觉得，可能也是申总的意思……”
方芳用鼻子出了生气，对我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合着你刚才都在罚站，什么都没听到？”
我一看方芳怕是要怒，也不敢什么也不说，便低声说：“上半场会议就是介绍项目内容和投资方的融资规模。不过……”
我停顿了一下，貌似在回忆，然后说：“接下来会有个外面公司的理事在我们公司常驻办公。”
“哦？”方芳感兴趣了。
“是的。是位年轻的女士，姓关。她是代表三位投资方的。”
“再说的具体点。”
“她原来是宏达资源有限公司的，好像对越南的营商环境很熟悉，所以应该是这次项目的主要联络人。”
方芳嘶了一声，拿起笔，在桌上敲了敲，道：“你刚才说，她姓什么？”
“关，关怀的关，名字叫关早立。”
方芳对我抬了抬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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