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摇头如拨浪鼓。
萧衍继续追问：“比如腐肉的味道？”
正在负责烤肉的侍卫扑哧一笑，侧头指下萧衍身旁还没上架的几块兔肉：
“殿下，天气燥热，生肉坏得快，多少会有些味道。属下知道您等得心急，一定尽快烤。”
萧衍无语。
看来除了他，其余人并未察觉出这些异常。
萧衍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打算等会率众人重新在营地内外搜索一遍。
他很确定自己感受到的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腐肉味。
或许是人的，也或许是动物的。
这种反胃、恶心的气味，让他完全没有了胃口。
萧衍仰头灌一口酒，起身舒展下筋骨，他望向不远处的山脚，朝众人语气冷肃道：
“我去那边转转，吃饱后找我。”
疾风拎起一串刚烤好的兔肉，急忙起身：“殿下，您先尝尝……”
然而萧衍已经朝营帐深处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烤肉的侍卫脸色慌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疾风微微叹气，朝众人安抚说：
“此事事关重大，未查清真相前王爷必是心急如焚，自然没心情用膳。”
“咱们几个赶快吃，别让王爷等急了。”
众人哪敢再磨叽，兔肉只烤个七八分熟便急着往肚子里塞。
很快，他们便跑去找萧衍汇合。
此时萧衍正望着山脚发呆，见疾风他们过来，幽幽道：
“你们看，那片密林貌似稀疏了不少。”
当下月光莹白，刚好映在山脚蕉绿的树叶上，使那块地方看起来格外清亮。
一片偌大的树林子看起来像被啃了一口，实在有些蹊跷。
疾风歪头观察了会儿，极为赞同地点头：“嗯，确实不同寻常，属下请求过去查探。”
“属下请求同去！”
“属下也去！”
“一起！”
萧衍略微思索，谨慎道：“老规矩，此处留几人放哨，其余人同本王一起过去。”
萧衍眉头越拧越紧，随着越来越靠近，腐肉味便越来越浓烈。
其他人也陆续被熏得捂住口鼻。
萧衍越发觉得不对，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他围绕着那片区域仔细观察几遍，然后举手指向一片地方：
“这里，挖开。”
众人领命后便迅速徒手开挖，没一会儿便陆陆续续传出惊恐的尖叫声。
这些平日杀人不眨眼、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铁血侍卫，竟然也被眼前的情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太惨烈了。
实在没眼看。
“呕、呕……”随即传来一阵阵呕吐声。
萧衍紧抿着唇，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抬眼望向土坑，除了震惊、还有惋惜。
土坑里不知埋了多少已经死去的士兵，甚至有些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可如今，他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殿下……”
疾风满脸愤恨、双拳紧攥，他咬牙道：“这是谁做的？！”
萧衍冷脸沉默，一刻不耽误，命令手下从土坑里扒拉出几具还算完好的身体，然后仔细检查下。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萧衍蹲下来自言自语：“哼！内讧？自相残杀？真有你们的！”
疾风不解：“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衍眼底沸腾，怒道：
“这帮孙子，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刀只能挥向敌人吗？！”
“待本王将这些作孽的逆贼捉回来，必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萧衍与孟奕共事过几年，对他再了解不过。
他麾下的将士习惯用大刀作战，无论入刀手法、入刀位置、入刀力度还是伤口深浅都被严格演练过，可以做到近身攻击快准狠、且最省力、最致命。
更夸张的情况，甚至连伤口的形状都可以做到大差不差。
这种素质，其他的军队不可能有。
就连萧衍麾下的大军也做不到如此整齐划一，而是讲究一种凌乱的打法。
这些士兵身上的伤口，萧衍只需打眼一瞧便能轻松认出来，这绝对是营地内士兵互殴的结果。
可悲！可叹！可憎！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霍青将军又在哪里？
疾风与其他侍卫同样脸色发青，各个恨得牙根直痒。
疾风痛心疾首，但仍不失理智：
“殿下，无论如何，那些擅离营地的将士都罪无可恕，但我们也应该查清楚，这些死去的……又是如何死的呢？”
“他们未必就是正义的那方。”
萧衍拧眉，起身过去拍下他的肩膀：“你说得对，我们要尽快调查。”
正当他们谈话时，突然一位侍卫大喊：
“王爷——那边好像有个活物！”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漆黑的树丛里隐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向这边挪动。
看着……像个人。
几名手下立即拔刀，生怕萧衍有任何危险。
但萧衍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他主动跑到那“人”面前，只扫几眼便赶紧惊呼：
“李玉，怎么是你！”
李玉是萧衍早年的故交，两人同在孟奕麾下共识几年，彼此之间极为熟悉。
后来萧衍独立领兵，李玉则辗转来了城郊营地，两人就再没见过。
此时“它”头发披散，身上衣衫破烂，身上沾满血污，一条腿的骨头已经全断了，原本结实健硕的腿变得松松垮垮，像一条破布条般拖在身体后面。
这副模样本应难以辨认，但萧衍还是通过他脸上红色的圆形胎记和额间的一道暗疤认了出来。
眼前人，正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李玉眼角濡湿，满是脏污的脸上挤出几滴浊泪，他已在这密林中艰难挣扎了数日。
他硬撑着不死，就是盼着能有人发现这里的变故。
还好，他等来了萧衍。
李玉拖着受伤的残躯，靠一些污水和野果艰难度日，此时身体已是极限。
他紧紧攥住萧衍的手，直勾勾瞪着他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吐字：
“孟……孟……孟奕……命……命我们…撤离西进，霍…霍青……宁死…不从……死…死了。”
“营……营内出现……出现分歧，孟…孟奕下令…斩杀抗命者……”
李玉没有一句废话，刚说完便含恨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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