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静静地听着，脑子里跟着飞速转动起来，这种时候他不用问，该让他知道的事情，这个中州卫一样都不会落下，他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刻做出能做的选择就行。
顾善长继续讲了下去。
“这桩事体，对于日占区的老百姓来讲是势不可挡的，只能被迫接受。就算重庆和华盛顿现在晓得了，他们能做的，顶多就是在公共媒体上进行一些披露和报道，而这些东西，日本人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是不会让它流进上海，二是不会让它在专业性上对民众进行引导。所以目前唯一事有可为的地方，就在租界。这里至少还不是日占区，日本人还不能对这里进行经济管制，另外，租界里的老百姓整体素质要高一些，只要阿拉自家的报纸杂志不配合日本人做风向上的引导，那他们的这份法案，就不会动到上海经济的根本。”
王二毛听到这里，该问问题了。
“所以…… 你们是有办法让日本人停止对上音大礼堂里的那些人的胁迫的？”
没想到这个顾善长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忙摇了摇头，把他看得一头雾水。
“啥意思啦？”
顾善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少爷，侬问的问题我只能分两步来跟侬解释。阿拉暗影能做到的，终究是在江湖层面。如果…… 我是讲如果啊，阿拉上海的新闻界能顶牢日本人的压力，不惧生死，绝不配合，那么，他们不管付出啥个代价，阿拉必要日本人也付出同等甚至更大的代价。如果讲，他们缩掉了，又或者讲，他们默认了，那阿拉暗影也是没办法代替他们去过这一关的。”
这话说的挺隐晦，王二毛在脑子里面绕了绕，懂了。
“侬讲的是以杀止杀，以血还血？”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有必要的话，阿拉也可以先动手，这个老主人讲过由侬来定。”
王二毛点了点头，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如果我今朝不过来呢？他白天豁出来的这只彩色翎子，我也要接得上才行啊！”
“这个老主人也讲过了，今朝不见王二毛的话，此后是敌非友，暗影十三卫明朝统统回凤阳老宅，上海滩的事体，跟阿拉再没关系。”
这么绝吗？
说说而已的吧！
王二毛心里不置可否，继续问：“所以，你们现在手头掌握的人，是日本军方的高层还是他们的家属？这个添头，有得足够的份量？”
顾善长摇头笑了笑，“这种人是没用的。不要看这种大将、上将在部队里狠三狠四，讲到底，都是天皇手下的狗。阿拉这趟准备的，是他们的主人！”
“主人？”
王二毛暗自吃了一惊，这帮子人有办法能杀得了天皇？
“日本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国家，贵族制度在他们国家里是根深蒂固的，不管他们对外侵略扩张做到啥个程度，所有的既得利益，还是由国内的贵族来瓜分。所以，要让他们吃痛，杀将军、杀政要统统没用，要杀就要杀贵族。现在的日本，天皇之下，贵族姓氏有两百四十三个，跟皇室有联姻通婚的，一共六十五个。现在的昭和，上一代的大正，再上一代明治，外嫁的公主共有三十二个，封亲王的，一共十四个。在这些人里，阿拉这趟挑了十个，由十三卫中的东洲卫、飞影卫和虎卫负责，只要侬今朝夜里点了头，他们就算是死人了！”
原来如此！
王二毛暗自点了点头，这种雷霆手段，也只有暗卫这种人才能做得出！
“所以，你们现在一方面是在等我，一方面是在等会场里的消息？”
顾善长点了点头，接着讲：“阿拉这里的监听，直接连到上音的大礼堂，侬来之前，青帮和洪门的三位堂主已经进去了。现在，日本人好像还在等南京的消息，没硬撞，大家情绪都控制牢，还没特别的冲突发生……”
他讲到这里，王二毛忽然打断道：“菊老呢？”
顾善长的脸一红，“菊老那里，本来也是想要布置监听的，但是汪精卫的人来得太快，紧跟着，日本人就开始在周围布控了，阿拉没机会拉线路进去。”
王二毛点了点头，“所以，他现在的情况你们是不清楚的？”
“差不多能猜到一点吧，他现在不是在等南京的消息，就是在等汪精卫的越洋电话。”
“等到之后呢？你们的分析是啥？”
“估计会有点扛不住吧，最后么…… 屈从的多数。他的儿子孙子，现在都在大礼堂里。日本人不想绕开他，应该也是考虑到他在上海滩上的影响力，事体能顺着做，总比倒过来剃头要好。老主人也分析过，讲：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他居于其位，能尽可能的为老百姓争取点利益，谈点条件，就很好了。”
这个分析，跟王二毛预先猜想的大致不差，这种事情，跟什么民族气节没半毛钱的关系，老百姓都已经大难临头了，总要做点什么，哪能光想着自己啊！
他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
“南京呢？侬刚刚讲的古井庄园里，有安排人吗？”
“没有。中储银行的那批人，应该就是走走过场，消息马上就会……”
“侬等等！”
顾善长被他吓了一跳，“哪能啦？”
“南京的会议，是啥辰光开的？”
“下午两点。”
“开到现在？”
顾善长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发现了问题，“对哦！照道理…… 日本人让他们讨论评估，无非就是走走过场，没道理需要这许多辰光的呀！孙少爷，侬的意思…… 是有人在顶？”
王二毛不想去猜是有人在顶，因为，这种事情顶了也是白顶！
他更不想去猜顶的那个是谁，因为中储银行从上到下，会这样做的就那么一个！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两张脸，他早已当他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
怎么办？
按照时间来算，南京那边必是出了问题！
就算现在还没不幸，但这个不幸会是迟早的事情。
顾善长看王二毛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煞白，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孙少爷，有啥问题侬讲出来，大不了让老主人再去动动关系……”
“不用！”
王二毛一头急汗冒了出来，办法也总算有了，现在就是电光火石，没工夫再去拜托什么老太爷了。
“老兄，我现在就要杀个人，侬帮我安排，越快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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