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敷闭上眼睛,距离和天衍宗约定好的时间的还有一个晚上。
哪怕殷离现在已经被她打下魂印,由她操控,秦罗敷也没有打算留下来。
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修真界此时的局势必然不太好。
各个宗门如今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被厌清澜镇压着。
现如今他前去极暗之地,归期未定,天衍宗便是防止他们反叛的第二重大山。
长久待在这里,不出面,那些别有用心的宗门迟早会察觉到异常,从而蠢蠢欲动。
殷离盯着她阖上的眼睛,也没出声打扰。
“你们不会真的对青团下手吧?”
秦罗敷想起什么,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他。
殷离摇头,“只要卿卿开口,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得到想要的答案,秦罗敷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第二日就是妖王继任大典,临近下午的时候,殷离却还没有出发。
他靠在门沿边,视线一直紧盯秦罗敷。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秦罗敷擦拭傲雪的动作一顿,“怎么,又想发疯?”
“我劝你最好不要,我的耐心有限。”
殷离感觉委屈,他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上。
“我只是想问什么时候再和卿卿见面。”
秦罗敷垂眸不语,“不知道。”
“卿卿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
“若是今后我想要见卿卿,该如何是好?”
在以往的经历中,殷离总是神出鬼没,阴魂不散,秦罗敷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是免了,以你我二人的身份,还是少联系为好。”
殷离不语,从秦罗敷腰间拿过她的传讯石添加了好友,然后塞回她腰间。
顺便还把一个装着百万修复晶石的乾坤袋放到秦罗敷手里。
“以后,看到我发的传讯可不许当做没看见。”
秦罗敷微顿,魔域的修复晶石竟然多到可以随意赠送给人,着实让人眼红。
殷离摩挲着她的手腕,翻来覆去的查看,“我送你的首饰,为什么从来不戴?”
“打架戴着不方便。”
秦罗敷倒是罕见的解释了一句,哪怕只是这一句就让殷离感觉到欣喜。
“那我以后多准备些,想戴就戴,弄丢也没关系。”
秦罗敷没吭声,视线始终不离傲雪,专心擦剑。
殷离在她身边坐下,挨得很近,秦罗敷能很清晰的闻到他衣襟上的那股海棠香。
他的视线落在秦罗敷膝盖上的剑鞘上,“傲雪剑鞘这么素净,上面镶颗红宝石会不会更好看一些。”
“世间难有能与傲雪剑相配的宝石。”
噌的一声,秦罗敷利落地将傲雪插入剑鞘。
“你不是要去参加妖王的继任大典,为什么现在还待在这里?”
“魔域除了我,还派了其他人过来,我去不去都不影响。”
兄弟如衣服,那当然不一样,孰轻孰重,殷离分得清。
“卿卿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殷离按住她的肩膀,不满。
“今晚,到时候你让你的人藏起来,你最好也别出现。”
“不让我出现,是怕被你那未婚夫瞧见吗?”
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情,那股妒火就在胸腔里烧得慌。
“你们的定情信物被我摔坏了。”
他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件事情,秦罗敷蹙眉,“没有未婚夫。”
“是二十年前秦孟两家口头的誓言。”
“当真?”
“自然。”
殷离从来没有这般高兴过,心里的郁闷因为她的话一扫而光。
“那确实不算,除了人界,其他几域都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
“那卿卿喜欢他吗?”
殷离状似无意的问起,秦罗敷没有回答,反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的话有些多。”
孟惊弦对于秦罗敷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知己,从来不是喜欢一词能够概括的。
殷离也不纠结,反正得知秦罗敷对那人没有什么想法后,也就不在乎了。
寂静的房间里,他们二人都没再说话。
殷离就一直盯着秦罗敷,视线没有离开过半分。
话已经说完,但殷离却不离开,秦罗敷心里纳闷。
但她也没理会,忽略掉那道灼热的目光,她低头去看手上的剑鞘。
如殷离所言那般,这柄剑鞘上镶嵌上几颗宝石可能会更好看。
“卿卿,你长得真好看。”
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他握住,秦罗敷欲扯开,反而被他又拉近一些。
“你又想作甚?”
秦罗敷发现殷离是真的很会折腾。
“魂印刚种上去不久,脑袋时而隐隐作痛。”
殷离手指抵着太阳穴,整个身子靠了过来。
他的头枕住她的腿,秦罗敷浑身僵硬,有些抗拒地想要推开他。
“我都乖乖让卿卿种下魂印了,难道卿卿还在怀疑我的真心吗?”
他灼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秦罗敷的腹部,这个姿势实在是怪异。
秦罗敷的指尖还停留在剑鞘上,殷离这一靠让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发间的海棠香愈发浓郁,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衣料传来,让她膝头一阵发烫。
“头疼就回去休息。”她声音冷硬,伸手要去推他肩膀。
殷离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卿卿这里最舒服。”
他仰头看她,墨色长发铺散在她裙摆上,上挑的眼尾在烛光下格外妖冶。
“既然种了魂印。”他声音放得很轻,“卿卿是不是该多关心我一些?”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柔弱?”
秦罗敷俯身逼近,乌发垂落在他颈侧,“别忘了,不久前你还在试图威胁我。”
“那卿卿现在要报仇吗?”他主动扬起脖颈,将喉结往她指尖送。
“我绝不反抗。”
烛火噼啪作响,注视到秦罗敷投注下来的视线,殷离的呼吸明显乱了。
“无聊。”
殷离低笑,忽然侧身环住她的腰。
这个动作太突然,秦罗敷手一抖,傲雪剑险些脱手。
“我记得天衍宗后山有片海棠林……”
他声音闷在她腰间,“明年花开时,卿卿愿同我去看看么?”
“不去。”
“那我去找卿卿。”
他得寸进尺地收紧手臂,“反正现在有魂印,卿卿在哪我都找得到。”
秦罗敷终于放下傲雪,拎着他后领将人扯开。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魂印我就不会杀你?”
殷离被扯得仰起头,却笑得越发恣意 。
“卿卿舍得吗?”
他忽然压低声音,“毕竟我现在可是卿卿在魔域最听话的狗。”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唇瓣几乎擦过她耳垂。
那可未必。
魔域里还有一个江敛,但秦罗敷却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滚去参加大典。”她别开脸,“别在这儿发疯。”
殷离抚着颈子低笑,终于慢悠悠起身。
走到门口的时候殷离忽然回头。
他指尖勾着方才从她腰间顺走的玉坠,朝秦罗敷的方向扬了扬,“这个就当饯别礼了。”
秦罗敷摸向空荡荡的腰间,惊觉腰间的玉坠被他拿走,傲雪剑骤然出鞘三寸。
“还回来。”
“不要。”
他将玉坠揣进怀里,“等下次见面,卿卿亲自来取吧。”
晚上的时候,院子大门被轰然推开,一群天衍宗的长老弟子如约而至。
“大胆魔头,还不快放了我们天衍宗的弟子!”
秦罗敷和青团站在院子中间,周围的魔域守卫已经被殷离提前清退。
孟惊弦看到她,不顾礼节地上前抱住她。
“罗敷,可有受伤,你的眼睛……”
秦罗敷摇头,“我的眼睛已经痊愈,不用担心,此事关系天衍宗颜面,切勿声张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台阶上方传来。
天衍宗众人瞬间戒备,长剑齐出,寒光烁烁,齐刷刷指向声音来处。
孟惊弦下意识将秦罗敷的手握得更紧,抬头望去。
殷离与奉盈立于高阶之上。
殷离的目光如实质般,沉沉落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上,分毫未移。
夜色浓稠,廊下的阴影恰好分割了他的面容。
一半神情莫辨,一半暴露在清冷月光下,唇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就这样慢条斯理地、从上到下将孟惊弦打量了个遍。
殷离打量审视了孟惊弦一番,修为没他强,生得没他高,只有一张脸勉勉强强。
瞧着弱不禁风,被秦罗敷扇巴掌估计要哭吧。
哪里都不如自己,实在是不足为惧,也不知道秦罗敷看上了他哪里。
“卿卿,你可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殷离终于开口,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亲昵。
秦罗敷半抬眸与他对视,并未回答。
“走吧。”
她和孟惊弦出了院门,走出老远 还感受到殷离投注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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