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光煌煌，明亮如昼。
周文乾坐在属于皇帝的大案后，心情五味杂陈。
御书房现场早已经清理干净，等太医院在检查完皇帝遗体后，就要以帝王礼安置。
头顶上的龙吟声已经消失了，金龙也已经重新回到金龙台上。
周文乾很清楚，自己能不能顺利登基，就看今晚。
百官们还在外面等候着，在等着太医院和刑部的调查报告。
皇帝突遭不测，整个圣都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群龙无首。在此危急关头，身为储君的太子自然要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承担起主持大局的重任。
因为这不仅是天经地义之事，更是他作为太子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核心意义所在。
但是身在圣都的另一位皇子，楚王今夜却迟迟没有现身。
张升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也能理解为什么周文永会这么做。
今夜金龙出现异动，知道的人都清楚这是皇帝出事之兆，但此刻皇宫内部的具体状况尚未明晰，倘若冒然闯入宫中，极有可能导致局面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对于谨慎多谋的楚王而言，派遣一名得力的幕僚先行入宫探查情形，无疑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就这样，张升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一步步向着那御书房行去。
他不禁回想起往昔岁月里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新老皇帝交替时的种种惊心动魄场面，此时也能想象到恐怕现在两位皇子也已经交上手了吧。
当即将要踏入御书房之际，张升忽然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来，目光扫过那些正齐刷刷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地放声痛哭的满朝文武官员们。
这里这么多人，又有多少人是真情实意呢？
不过都是各怀鬼胎罢了。
“殿下，张阁老来了。”
太监弯腰靠近太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周文乾从沉思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张升穿着绯袍，戴着官帽，步伐稳健的踏入御书房。
今晚周文乾见到了许多人，相比于他们的惶惶不安和各怀鬼胎，只有张升算的上是神色镇定，在自己让百官在外面等待结果的时候，也只有张升镇得住场面，真不愧是百官之首，内阁首辅。
“太子殿下。”
张升给周文乾作揖。
“张阁老，可是有消息传来了？”周文乾坐在案后，俯视着张升。
周文乾心中很清楚，张升就是自己登基的重要助力，也是自己将来可以依仗的人，只要自己能在今夜说服张升支持自己，那么自己便能马上掌控朝堂，就可以更好继续自己今晚的谋划。
以前听说过自己二弟倒是经常拉拢张升，但是结果也都不太理想，说明张升心中还是很清楚，有自己父皇压着，身为内阁首辅自然是不能站队。
那自己身为太子，圣朝储君，就算是为了大义，张升多少也会偏向自己。
“天牢被烧了个干净，不仅是留守的羽林卫，还有原本在天牢内犯人，包括陈国使团所有人也全都死在火海中了。”张升说道。
周文乾心中一怔：“全死了？吕绍伍也死了？”
张升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周文乾心中一喜，这吕绍伍知道太多事，甚至之前还在父皇面前揭发自己，本来就要找机会把他杀了，现在正好全部都可以推到刺客身上。
陈国也别说为什么你们太子死在圣都，特么的我们皇帝都一起被杀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长空找到了吗？”周文乾看着面前案上，继续问道。
岸上放着一把环刀，很多人都认识，这是羽林卫副统领的兵器。
“还没有，还在外面找。”
张升也很疑惑，羽林卫负责皇帝和皇城安危，虽然林长空是羽林卫副统领但是现在他也是羽林卫的最高长官，怎么就会消失不见。
而且林长空的兵器还在御书房内，甚至就插在柱子上，说明林长空在皇帝遇害时至少就在现场，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阁老，你说，孤现在应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周文乾问道。
张升再次作揖：“殿下要做三稳，稳住民心，稳住军心，稳住朝堂。”
听到这句话，周文乾微微前倾，心中一喜，张升肯和自己说这些，就说明他心中就是偏向自己：“张阁老觉得，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三稳？”
张升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徐徐开口：“殿下，陛下遇害民间肯定议论纷纷，殿下要做的就是不能以言论罪，平稳登基，做好陛下后事，让百姓们真正认识到圣朝已经迎来新君。”
“张阁老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其实核心就是四个字，平稳登基。”周文乾淡淡说道，“孤也想平稳登基。”
“殿下是储君，自当可以灵前即位。百官担忧的无非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只要多加拉拢就是。”见周文乾神情复杂，张升接着说道，“殿下参与朝政也不少时间了，甚至也多次监国，自然知道臣说的是什么意思。”
拉拢其实就是给对象给出实际利益，说的是拉拢其实核心就是打压，拉拢一批人给出利益，就是打压一批人损害他们的利益。
“孤自然知道阁老的意思，但是阁老没有明白孤的意思。”周文乾淡淡说道。
张升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太子的意思，他无非就是在说一个人。
楚王。
若是太子灵前即位，楚王和他的党羽反对，这登基还能平稳吗？
但是张升就算是内阁首辅，这种敏感话题他也不能随意说。
“臣......”
张升刚想开口，外面就有一名羽林卫匆匆忙忙闯进御书房。
“殿......殿下！”
周文乾皱着眉头：“什么事？”
张升瞬间松了一口气，也赶紧看向羽林卫方向。
“太医院、刑部和羽林卫已经查验完陛下的遗体，现在正在外面候着。”羽林卫跪地朗声说道。
周文乾眼睛一眯，终于来了。
“把外面所有人都叫到大殿上，让他们和孤一起听。”
“是。”
周文乾平静的看着羽林卫身影消失，然后又重新看向张升：“张阁老刚刚想说些什么？”
张升再次作揖：“臣想说，殿下处事稳妥，已是人主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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