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宇见从不欠吃得正起劲,便趋前躬身,说道:“弟子对师父一片赤诚,晨起不辞辛劳,备此酒肉,唯求师父怜弟子痴心,教我一招半式吧。”
从不欠正口中嚼着肉,含混嗔道:“这事再议,莫要在此聒噪,扰我食兴。我看徒儿你烤的这山鸡甚是美味,皮脆肉嫩,火候恰到好处。不如这样,你每日一早便为我打两只山鸡来,不过这酒太素,寡淡无味,如饮清水,你去给我弄些烈酒来吧。”
刘恒宇见这人不但不提授武之事,还对他百般使唤,心下甚怒,刚要发作,忽又转念一想:“此人武功高强,若我此刻不从,定讨不得好,说不定还会被他逐出师门,且我忍他一忍,待我学得他的绝技,再与他算账不迟。”
又过了一日,金顶之上逐渐喧阗。青城,五仙,武当诸派纷至沓来,云去来率众尼姑立于庵门之外,恭迎各派高朋,其态谦和,其礼周全。
原来,葵花大会自张澄先辈起始,每六年一届,皆于峨眉山举行,意在广邀江湖豪杰,共议《葵花宝典》之事。
峨眉派深知此会干系重大,自接到大会邀约之日起,便全力筹备。从庵堂洒扫修缮,到饮食起居安排,再到迎宾待客礼仪,皆反复斟酌,力求尽善尽美,静月师太更是日夜操劳,亲自过问每一处细节,唯恐有失礼之处,辱没了峨眉派声誉。
那时,刘恒宇藏在院中一棵朱红圆柱之后,暗自观瞧。忽见司徒剑与两人径向此间。刘恒宇心下急切,不及细思,便一路疾跑,呼道:“司徒掌门请留步!”
全飞云见一陌生少年阻路,而听他口中叫道‘司徒掌门’,神色骤变,而一旁的司徒剑叱咤一声,拔剑出鞘。刘恒宇大惊失色,忙躬身作揖,生怕那剑误伤了自己。
全飞云一摆手,全飞云会意,即刻收剑退后,垂手而立。全飞云面露嗔色,说道:“你是何方小童,不但阻我去路?而且还把我的徒儿唤做掌门,难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恒宇暗自端详司徒剑,但觉得这人与前几日在金顶上所见的那个司徒剑似有不同。那日所见,他腮边胡渣丛生,略带老态。而今日一见,他腮边不但没有胡渣,肌肤竟似也紧致了几分,宛如年轻数岁。
刘恒宇心中疑惑,拱手道:“在下不敢,不知一日之间青城派换了掌门,还请恕罪。”
全飞云胡子都气歪了,而司徒剑心中一凛,抱拳说道:“师,师父,弟子实在没见过这人,不知他为何在此胡言乱语。”
全飞云以为刘恒宇是个疯子,他一甩袖,欲要和司徒剑离去。
刘恒宇跪在地上,说道:“晚辈乃中庆市梁北武校的学生。前几日,于这金顶之上,幸得遥瞻司徒掌门,啊不,司徒大哥的英姿,司徒大哥举手投足间尽显宗师气度,武学大家风范跃然眼前。晚辈自是心驰神往,念念难忘。故而今日斗胆,愿拜于青城门下,随侍左右,修习武艺,还望掌门收我为徒。”
司徒剑笑道:“真乃滑天下之大稽!我与师父今日方至峨眉山,你竟说前几日在金顶上见到过我,岂非满口胡言,你还是速速离去,寻你爹娘去吧!”
刘恒宇情知若不表明诚意,恐难遂拜师心愿。当下连磕几个响头,说道:“掌门在上,晚辈所言句句属实。晚辈自幼痴迷武学,寒暑不辍,虽费诸多心力,武功却始终平平,难有寸进。至今求告无门。还请掌门大发慈悲,收下晚辈吧!晚辈定当恪尽弟子之责,尊师重道,勤修苦练,不负掌门厚望。”
司徒剑微微俯身,依附于全飞云的耳边,悄声说道:“师父,听闻近日江湖中有人在西边新立一派,皆为骑马的军人。其为首者据传乃当年马步芳的亲属,那人野心勃勃,妄图在西北称霸。这小子来历不明,行迹可疑,居然公然在此挑拨离间,怕是那骑马之人派来的奸细,若是我们贸然收留,恐有欺诈,还请掌门三思。”
说话间,他目光猛地瞥了刘恒宇一眼。
全飞云嘴角上扬,道:“你欲拜我为师,亦非不可。我徒弟司徒剑武艺粗疏。若你能从他手上接住十招,便足见尔有几分根基,我便收你为徒;若不能,便休要再提此事,早早归家种地去吧!”
刘恒宇道:“司徒大哥武艺高强,我岂是他的对手?”
全飞云哼了一声,说道:“既如此,莫要在此挡我去路。”说着,他欲从刘恒宇身上踏过。
刘恒宇面色一沉,当下趁那司徒剑不备,陡然抱拳,朗声道:“司徒大哥,得罪了!”说着,一个蹬脚,猛然冲向他。
待欺至近前,刘恒宇大喝一声,挥动左拳直向司徒剑的上盘攻去。拳风呼啸,气势颇足。司徒剑神色从容,将粗臂猛然一抬,硬生生架住刘恒宇这一拳。双臂相触之际,刘恒宇只觉得对方力大无比,他心知无机可乘,当机立断,即刻收回手来。
旋身之间,刘恒宇又飞起一脚,想当初在梁北武校之时,刘恒宇便以脚力见长,其腿法凌厉,常令同窗钦佩。然如今置身江湖,在司徒剑眼中,此脚却显得平平无奇,未见多少精妙之处。
司徒剑见刘恒宇踢来一脚,便将手中的剑鞘向前一挡,轻松化解。旋即,他身形一动,也伸出一脚来,不偏不倚,正踢在刘恒宇的腹间。刘恒宇只觉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全飞云道:“你这小娃子,身无三两肉,瘦弱不堪,居然也妄想做青城派的弟子?我若是将来收了你做徒弟,你岂不是要把我青城派的脸面都丢尽了?还不速速离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说着,他把剑一挎,和司徒剑大步离去。
刘恒宇胸中愤懑难平,忽地冷哼一声:“有何了不起!青城派的功夫亦不过尔尔。我若习武,定当寻那上乘绝学,又岂会屈尊拜于你等门下?”
时过晌午,峨眉金顶之外,忽地喧哗之声大作,云去来一路疾奔至佛堂。她气喘吁吁,面色涨红,急声呼道:“师太,不好啦...张...张教主来了!”
静月师太正于蒲团之上静心打坐,她缓缓睁开双眸,轻声问道:“是哪个张教主?”
云去来略作平复,回道:“是...张毕德,宫庄的张毕德来啦!”
静月师太心中一惊,即刻从蒲团上站起身来,问道:“张毕德本说明日方至,怎的如此迅速便已到来?”
她不假思索,便吩咐身旁弟子,匆匆整理衣衫,准备出迎。
此时,金顶大院之外,张毕德端坐在轿椅之上,四周有圣女环绕护送,及至金顶大院门前,张毕德目光一凝,一个飞身从椅上跃起,腾空翻越了两三丈远,而后稳稳落在地上。
他负手而立,其身后,圣女们跟上前来,列于其后,而五仙教的罗小仙及众弟子早已闻讯赶来。
未几,静月师太身着一袭素净僧袍赶至大院,她上前双手合十,恭敬行礼:“张教主驾到,静月未克远迎,还望教主恕罪恕罪。”
话音一落,静月师太身后的十几名尼姑也纷纷跪地,齐声道:“恭迎张庄主。”
张毕德笑道:“师太,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神采奕奕。”
静月道:“哪里,出家人本当澹泊处世,宁静修心,弃绝尘俗纷扰,守拙抱真全性。脸面之论,实非所计。倒是教主这几年武艺精进如飞,轻功尤为卓绝。本传教主明日方至,孰料竟提前一日临我峨眉之巅。”
张毕德朗声而笑:“我纵有千般武艺,万般能为,较之师太这拍马奉承的功夫,却远远不及。这几日乃我家小女生辰,我本想多伴其左右,孰料我那闺女性情独特,竟将我逐出庄来,说想在庄中清静几日。我无奈之下,只得提前启程,故而早到一日。师太未迎,何罪之有?只是...”
说着,张毕德环顾一周,面色微嗔:“闻得青城、武当二派掌门皆已至矣,缘何不见他们踪影?”
静月师太正欲启齿作答,忽见全飞云自远处疾步赶来。未几他便跑至张毕德身前。抱拳说道:“不知张教主前来,飞云未来接驾,实在有愧。”
张毕德笑道:“你与我爹是老交情,要说起来,我是你的晚辈,岂敢受你接驾。”
全飞云摆了摆手,这时司徒剑拿着一个木盒从远处走来。
张毕德心中疑惑,问道:“这是何物?”
全飞云道:“两年前,少庄主救我一命,此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张毕德面露疑惑,问道:“我家小女何时救过你?为何此事我竟毫不知情。”
全飞云道:“张庄主难道忘了吗?两年前,正值少庄主华诞之期,张全德广发请柬,邀江湖诸派共赴宫庄,以庆佳辰。那时,我特为少庄主设一难题,少庄主慧心独具,解我之惑。这几年,我服用了少庄主送我的大还丹,又按照少庄主的法子习练,如今我旧疾已去,痛楚不在。故而今日我持此礼物,赠少庄主,以表谢忱。”
说着,司徒剑缓步上前,恭敬呈上。
张毕德见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那档子事。当年你所出的题,小女未能答对,你却说她救了你的性命...罢了罢了...”
说着,他将手臂一挥,把木盒上的盖子打掉,但见盒中,藏一颗硕大的药丸,包装华美,精致异常,绝非凡品。
张毕德忽而放声大笑:“此物我宫庄多的是,都可以当饭吃,又有何稀奇之处?”
全飞云回道:“张教主有所不知,这并非大还丹,而是我潜心研制的三世三生三草丸。此丸以玫瑰、白菊、茉莉三种花草,配以三颗凤凰螺珍珠,经三日三夜熬炼方成,不但可以美容养颜,而且还能延年益寿,世间仅此一颗,今少庄主年已九岁,爱美之心渐萌,我以此礼相赠,料少庄主必甚欢喜。”
“哈哈哈!”张毕德昂首而笑:“全掌门果然有心,此番赠礼之举,足见其诚。这礼物,我就却之不恭,收下啦!”
适时,一位圣女上前,将木盒小心收起,又退到后方去。
张毕德又道:“我父张全德与全飞云,那可是多年的老交情!这几十年间,青城派对我张家忠心不二,实乃难得的忠义之派。今日,司徒掌门又将此等宝贝献上,我张毕德向来恩怨分明,既然青城派送我宝物,宫庄亦当有厚礼回赠。”
接着,又有一位圣女手持一个卷轴,走上前来,至司徒剑身前,将卷轴轻轻抵在他的手中。司徒剑微微一怔,随即双手接过,缓缓将卷展开,念了起来:“虚实开合,以气凝神,气出丹田,聚顶百会...”
未及念完,司徒剑问道:“张庄主...这是?”
张毕德微微一笑,说道:“我张家祖辈,向来以拳掌功夫称雄江湖,这剑谱于我而言,实无大用。前几年,我偶然间从一女子身上取得此谱,本欲弃之,又觉可惜。青城派素来以刀剑为武器,这剑谱就赠予你吧,若全掌门将来功成名就,可别忘了今日我张毕德赠礼之事。”
全飞云心中大喜,忙与后面几位弟子齐齐跪地,恭敬说道:“谢庄主厚赐!此等恩情,我青城派定当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全飞云为献礼而来,如今又得张毕德厚礼回赠,而静月与罗小仙二人见此情景,脸色瞬间一沉,低首不语。
方此时,但闻天际忽传来一股浑厚之音,其声朗朗道:“静月,尔莫要怕他。”
未几,但见天空一人疾掠而过,飘然落下,稳稳立于张毕德身前。此人一袭道袍,随风猎猎,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
张毕德道:“听说武当派刘教明掌门于今年年初之时忽染怪疾,竟至一命呜呼。自此,武当派群龙无首,至今尚未立新掌门。又听说过武当派中有一弟子名叫杨立林,武功尚算可观,莫非眼前之人便是杨立林吗?”
杨立林神色傲然,昂首挺胸道:“好说好说。我早有耳闻,宫庄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派,其张庄主武艺高强,威震四方,今日得见,不过尔尔。看来江湖中那些传闻多有夸大之处,未必皆为真实。”
张毕德不禁仰天大笑:“没想到刘教明竟教出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怪不得今年武当派徒众四散,皆因有你这般狂妄自大之人坐镇。长此以往,武当派怕是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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