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窗外细雨敲打着玻璃，客厅的落地灯泛着暖黄的光，衬得整个空间安静柔和。
秦如玉靠在沙发上，披着一件浅灰色针织披肩，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白菊枸杞水。
她穿着家居长裙，头发一如既往地柔顺盘起，耳垂上那对素银耳钉泛着温润微光，看上去像个经历过风波后依旧不肯失仪的女主人。
“姐，你还疼吗？”
秦瑶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药膏，指腹轻轻地给她小腿上涂抹着还未完全退散的青紫。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额前几缕头发散落，神情格外认真。
“已经不疼了。”秦如玉语气温温的，目光垂着，语调如轻风拂面，“只是皮外伤，没留疤就好。”
“谁说不疼，我刚才摸到你下腿的时候，你眼角都抽了。”
秦瑶撇撇嘴，把药膏盖拧紧，“你以前最怕疼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可能是……经历多了，就没那么娇气了。”
秦如玉轻轻笑了笑，唇边的弧度带着淡淡的疲惫，“又不是小姑娘了。”
“可你本来就该是被保护的小姑娘，不该是现在这样。”
她忽然抬头看她，眼神带着一丝倔强和鼻音：
“姐，你知道那天如果正好叶队长跟着你，还有那些保镖，你可能……就真回不来了。”
秦如玉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我知道。”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天发生在滨海路的事情，在这个家里，只有秦瑶一个人知道。
不是她告诉秦瑶，而是秦瑶一直跟在姚静身边，很多事情，根本瞒不了她。
“我那天听完简报，整个人都懵了……”
秦瑶盯着茶几，声音发紧，“我不敢跟妈说，但我是真的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可你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她转过头，眼眶微红，“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笑着说‘没事’的时候，有多让人难受？”
秦如玉没有回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条路，我选的。”
“姐……”秦瑶站起身，坐到沙发另一边，抱着靠枕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想杀你？”
“我不是警方。”秦如玉淡淡地笑，“我不查这些。”
“可你知道，和他有关，对吧？”秦瑶不再绕弯，“和李二宝。”
秦如玉没有立刻接话，只是轻轻转头看向窗外。
窗户上映着她安静清雅的面庞，像是藏了一整个沉默的世界。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她眼底始终没说出口的话。
“姐。”秦瑶的声音低下来。
秦如玉收回视线，嗓音温柔而稳：“我只是个副校长，一个每天处理家长投诉、带孩子写作业的普通人。”
“你不是普通人。”秦瑶语气认真，“你是我姐，是李二宝的……旧识。”
“旧识？”秦如玉失笑，“怎么听起来这么客气。”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秦瑶眨眨眼，“旧情人？”
“秦瑶。”她语气陡然收敛，轻声斥了一句，却没多严厉。
“你干嘛总不肯面对？”
秦瑶直视着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分明，“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不丢人。你知道我从来不介意。”
秦如玉摇了摇头：“你不介意，是因为你年纪还小，没真正懂得什么叫争。”
“我懂。”秦瑶一字一句，“我比你想象的懂得多。”
“可这不是争。”秦如玉看着她，神情柔和却坚定，“我没有立场，也不想越界。”
秦瑶皱眉：“你是在怕妈？”
秦如玉低声道：“我是怕自己。”
秦瑶一愣，眼神里多了点慌乱。
“怕自己会破坏了你们现在的平衡，怕哪一天，他真的回来了，面对的是两个都爱他、却彼此相爱的女人。”
她眼底深处闪着一种被岁月磨砺后的清醒，“你以为他会不愧疚？会不逃？”
秦瑶没说话了。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
秦如玉轻轻捏着手里的茶杯，手指细长，指节略微收紧，“你是他的正牌女朋友，是姚静的女儿，是那个最应该在他身边陪着他的人。”
“可你才是那个……让他动心的。”秦瑶喃喃。
秦如玉眼神轻轻一颤。
“我不信他忘得了你。”
秦瑶笑了一下，语气很轻，“他内心其实也很挣扎，但他想的全是你，即便是在曼国，他也在想着你……我都看得出来。”
“你出事的那天，你对你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却担心二宝在国外，是不是比你更危险，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没关系？”
秦如玉抿着唇，许久才低声：“别说了。”
“你要是再不承认，万一二宝哪天真出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秦瑶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傻丫头……”
秦如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李二宝没那么容易死。他的命，是带着仇和血一路杀出来的，他不会轻易躺下。”
“那你呢？”
“我呢？”秦如玉看着她，“我就留在这，等他活着回来。”
“回来以后呢？”
秦如玉没答，目光重新落到窗外，那雨落得缓，却像从心里流下去似的。
“回来以后，就该你去握住他的手。”
她轻轻道：“我只做……你姐。”
秦瑶静静看着她，忽然凑过去抱住了她。
“你傻得像我爸。”
她轻声骂，“宁愿一个人撑着，也不愿惹别人一滴泪。”
秦如玉没回她，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姐，我认真的。”
秦瑶靠在秦如玉的胸口，闭着眼睛呢喃：“如果二宝还能回来，我想和你一起爱他，不分你我，如果国内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去国外。”
“我要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秦如玉狭长的睫毛一颤，她能感觉到，秦瑶这次从国外回来，改变了很多。
变得比之前更成熟，更有主见。
她不知道秦瑶在国外经历了什么，但秦瑶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只是秦如玉知道秦瑶内心还是那个秦瑶，她始终要成长，要见更多世面。
姐妹靠在沙发上，彼此安静地依偎着。
屋内一片温热柔软的灯光，照不清她们眼里的情绪，却能照亮一段藏得很深很深的牵挂。
窗外的雨还在下，夜色绵长。
姐妹二人，一人沉静如水，一人火焰般执拗，却都在等一个人从风雨归来。
哪怕等的路，会很长。
哪怕，归期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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