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舟舟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太多不适感，至少这次腰不痛了，看来锻炼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不过累和困还是一如既往，贺舟舟明明已经醒了，抱着怀里的抱枕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能感受到厉晋淇应该是已经起来一段时间了，因为她翻身的时候没有碰到他，旁边的位置也没有残留的温度了。
有时候贺舟舟真的会为自己曾经怀疑过厉晋淇不行感到好笑，他不仅行，还能把她欺负到喊“不行”。
贺舟舟脑袋里还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她是那种当下感觉没什么，也没怎么意识到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后越想越激动的类型。
是那种说了一句很酷的话之后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好帅的人。
曹卉说她这是延迟太高，她觉得她只是处于当下的时候容易屏蔽情绪，之后再复盘过去，无论是好是坏。
厉晋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闭着眼睛头发把脸都挡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姑娘。
他走到床边坐下摸了一下她的腰，贺舟舟猝不及防被碰了一下，身体忍不住蜷缩，睁开眼看向坐在她身后的人，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满：“你干嘛！”
“这次腰不痛了，看来运动初有成效，下周开始恢复运动计划。”
贺舟舟刚睁眼就听到这种晴天霹雳，又躺回去闭上眼，拉着被子把自己的头都盖住了。
厉晋淇看着躲在被子里的人，听到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让厉晋淇忍不住笑了一声：“舟舟，今天是我的生日。”
贺舟舟原本在被子里揪着枕头捶了几下的手停了动作，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把被子掀开，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他：“好吧好吧，听你的，今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谁让你是寿星呢。”
厉晋淇抓住她的手，眼睛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确定她的手腕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了才收回眼神。
他拉着她让她坐了起来：“午饭在家里吃？”
“嗯，就在家里吃吧，待会做完心理咨询晚饭再在外面吃，我订了餐厅。”贺舟舟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他，厉晋淇就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样，她稍微搞点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午饭吃鸡汤面可以吗？”
贺舟舟下床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不甚在意地说：“都行。”
厉晋淇起身去了厨房，虽然他刚刚问了贺舟舟，不过其实他起来后就先把鸡汤炖上了，此刻厨房里已经充满了鸡汤的香气了，他现在只需要准备面的配菜就好了。
他正在处理食材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
“我正在用刀处理食材。”他提前发出警示，确保某个迷糊的小姑娘不会直接冲上来碰到他造成什么流血事件。
贺舟舟听到他的话，放轻了动作，走到厉晋淇的右手边，探头问：“要不让我来？”
她洗漱到一半才想到厉晋淇生日，她还让他做饭给自己吃，感觉有点不太好。
厉晋淇切菜的动作一顿，头微微偏向右手边看向她：“你可以吗？”
“呃，你站在旁边指导我？应该问题不大吧……”贺舟舟说的犹犹豫豫的。
厉晋淇想了想，现在才十一点半，鸡汤已经炖好了，其实要做的就是处理配菜和煮面了，难度也不大，他放下刀去洗了手：“好，那你来。”
贺舟舟难得下一次厨房，兴奋得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穿上她崭新的之前一时兴起买的印花围裙，还让厉晋淇给她扎了个蝴蝶结在身后。
洗漱的时候她还刻意把头发难得梳了个利落的丸子头，额头前的头发也都用刘海贴贴了上去。
她拿着刀，有些不熟练地切着切菜板上的莴笋。
“要斜着切，切成菱形……有点太厚了，切薄一点……慢慢来……不对，你的左手不能这么放，容易伤到自己……算了，你切成条吧，那样简单一些……”
厉晋淇一直盯着贺舟舟的手上的动作，时时提醒她，纠正她的手势，确保她不会伤到自己。
一根莴笋，贺舟舟折腾了十分钟，切的还有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厉晋淇看起来倒是比贺舟舟更不着急，让她把切好的莴笋装到碗里，接着把洗干净的娃娃菜拿过来，让她切成条。
不知道是上手了还是这个更简单一些，这次她倒是比刚刚速度快了不少。
最后是给香菇划十字。
厉晋淇给她换了一把小一点的刀更方便她操作。
贺舟舟拿着手里的刀，努力在香菇表面切出漂亮的十字，嘀咕了一声：“原来这是人为切出来的吗……我还以为是有的香菇自己长成那样的呢。”
厉晋淇轻轻笑了一声。
贺舟舟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香菇里了：“为什么要划十字呀，就因为好看吗，还是可以卖的更贵？”
“可以让香菇整体更加均匀地熟透，口感会更好。”
“哦……做饭可真是一门大学问，一听就不是我能把握得住的学科。”贺舟舟手上动作不停，可是嘴上的碎碎念也不停。
“也没有那么难，如果你想学的话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学会做不少菜。”
“我才不学呢，我有你呀……”贺舟舟一句话说的理所当然，像是讨好情人的甜言蜜语，却又像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等到贺舟舟终于把所有所有香菇都划上漂亮的十字刀之后，才放下刀，揉了揉手腕，转了转有点僵硬的脖子。
抬起头却发现厉晋淇正在盯着她看。
“看什么呢，没看过呀？”
“嗯，的确没看过，多看两眼。”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又收获了贺舟舟的白眼，不过厉晋淇觉得贺舟舟就算是翻白眼也是可爱的。
“接下来要做什么？”
厉晋淇走到灶台边，戴上隔热手套打开了砂锅，拿着汤勺把最上面的油舀掉后，又舀了些鸡汤到另外一个锅里。
“先把香菇放进去，过一段时间再把莴笋放进去，之后放面，最后再放娃娃菜。”
贺舟舟接手过厉晋淇手里的装着鸡汤的煮锅，打开了另一个灶眼的火，把煮锅放上去。
等到鸡汤沸腾后先下了香菇，看着锅中不断上升的水汽，贺舟舟似乎发起了呆，厉晋淇都不敢留她自己在这，生怕她烫到或者发呆忘了灶上的东西。
贺舟舟却突然说：“厉晋淇，做饭好累哦。”
厉晋淇笑着刚想说剩下的就让他来，贺舟舟又说了一句：“你每天给我做饭都这么累吗？”
厉晋淇顿了一下才说：“还好，没工作累。”
厉晋淇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工作主要是脑子和精神上会很累，做饭的话他反倒精神上很放松，有时候在厨房做饭听着客厅里贺舟舟在看的综艺或者动漫，让他觉得很温馨，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贺舟舟觉得她之前好像有点太理所当然地把大部分事情都推给厉晋淇了，包括做饭，开车上下班，一些整理和家务。
“我们要不要请一个做饭的阿姨呢，总觉得总是让你做饭不太好。”
对于贺舟舟来说，请阿姨她会付阿姨钱，这是合理的雇佣。
可是厉晋淇给她做饭，就完全是因为感情，这种情是还不完的。
厉晋淇其实是知道她不喜欢不熟悉和不亲近的人进入她的地盘的，而且两个人工作日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只有下班后到睡觉前的几个小时，如果家里还有别人，她肯定就更不愿意和自己亲近了。
而且他很享受看到贺舟舟吃他做的饭后的各种夸夸和露出的幸福的表情。
“不必，对我来说做饭并不算负担，如果哪天我觉得累了，我们再请阿姨吧。”
贺舟舟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厉晋淇的话打断了思绪：“该下莴笋和面了。”
贺舟舟的思绪一下又回到了灶台上，手忙脚乱地把莴笋倒进锅里，还不小心溅出了一些鸡汤，烫得她往后缩手。
厉晋淇拿过旁边的面放进锅里，把她从灶台边挤开了：“去用自来水冲被烫到的地方，剩下的我来。”
“哦……”贺舟舟听话地走到水池边，用水冲了一会手背上被溅到的地方，直到厉晋淇说好了才把水关上。
其实被溅到的皮肤面积很小，而且又马上用水冲洗了，所以并不痛，只是有点泛红。
厉晋淇拿出了两个贺舟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窑变蓝面碗，把面盛了出来，再把配菜捞出来摆得整整齐齐的，最后再加入鸡肉和鸡汤。
贺舟舟关了水，走过去想帮忙把面端到餐桌上，却先被厉晋淇拉住了手，对着那个几乎看不出的被烫出的小红点看了看，确认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后，贺舟舟难得没急着动筷子，而是笑着说：“生日快乐，厉晋淇，这算是长寿面吗？”
“嗯，算是吧，还是你亲手给我做的长寿面。”虽然两个人吃的只是普通的挂面，不过贺舟舟这么说了，他也觉得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贺舟舟其实根本没做多少，大部分还是厉晋淇做的，不过厉晋淇这么说贺舟舟还是很受用的。
鸡汤面很香，汤里只加了一点盐，可是也足够鲜美，鸡肉炖的很烂，很符合贺舟舟的口味，而配菜也都是贺舟舟喜欢吃的。
吃完饭后贺舟舟也不让厉晋淇收拾，她让厉晋淇坐着，先去给他沏了一壶过浓的茶，然后在收拾碗放进洗碗机里的时候还把一对碗的其中一个给打碎了。
厉晋淇担心她被碎片伤到，最后还是他收拾了残局，还反复吸了好几次地，确保没有看不见的碎片残留在地上。
贺舟舟显得有些失落，直到下午出门的时候也不太有活力。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厉晋淇忍不住开口关心：“还在因为打碎的碗不开心？”
贺舟舟摇了摇头：“不是为了碗，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太粗心太懒散了一点。”
当然她还是有一些因为在厉晋淇生日这天打碎碗感到不安的。
“下次注意就是了。”
贺舟舟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扭头看向车窗外了。
“在西方，打碎碗被看作是打破旧有模式、迎接新的开始的象征，说不定这是个好预兆？”
厉晋淇说完后贺舟舟并没有马上给出反应，车内陷入了安静。
过了大概三十秒，贺舟舟才突然扭头看向厉晋淇，像是后知后觉一样地说：“我以为你这么相信科学的人不会相信这些迷信的话呢。”
厉晋淇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确不相信，可是如果这能安慰贺舟舟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把这些话当做美好的期望。
心理咨询的时候，贺舟舟还把打碎碗这件事和何医生说了，其实打碎碗并不是一件大事，贺舟舟感到失落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太松散了，到了一种她有负罪感的地步。
她一边告诉她自己她可以就这么生活下去，可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又让她忍不住觉得自己这样生活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感觉自己有点太……”贺舟舟思考了一下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堕落了。”
贺舟舟从心理咨询室出来的时候，厉晋淇还像是她第一次来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一样坐在家属等待区的那个沙发那。
她快步走过去回到了厉晋淇身边，也坐到沙发上，把手伸向桌上的木碗，也没看随便摸了一颗糖。
接着她的手握拳，在厉晋淇面前晃了晃，像是一个在表演魔术的魔术师一样，厉晋淇也配合着她，眼神追随着她的手。
然后过了一会她的拳头在他面前张开，手里的糖赫然就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吃过的海盐薄荷糖。
家里的厨房岛台上也放了一个木盆，里面也放满了同一个牌子的海盐薄荷糖，因为贺舟舟喜欢，所以厉晋淇就买了放在家里。
她把糖塞到了厉晋淇手里：“这是我抽中的幸运糖果，送给你，大寿星！”
厉晋淇的看着手里的糖，最后手握成拳，把糖握在手中。
“这算是你给我的第二个惊喜吗，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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