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有一个忘记了我的妈妈,我能理解你一半的痛楚。
假如我有一个生死未卜的爸爸,我能理解你另一半的痛楚。
以上两个假如均不存在,所以,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无助。
而你,竟是那么听话,从来不对我张嘴提要求。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听我话的人,从小就是。
那么,现在,我撤回曾经对你说的那些话。
我愿意放弃独立的思想,放弃作为独立的个体,从此以后与你相聚在所有有你的时代。
我不相信前世、来世,但你若想与我约定下一辈子,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1999年5月1日,韩。
……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几桩事情,跟本文中的角色相关,还是值得记录的,就让我按照发生的先后顺序,一一道来吧。
陈羽西一场病生了将近八个月。
在这八个月里,韩子钦衣不解带地贴身照顾,她放弃了当外交官的理想。
大爱无疆,小爱有界。
子钦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回到最需要她的家人身边。
王老太的眼睛分两次完成了手术,虽不能回到完全健康的状态,至少可以看得清谁是谁了。
章文英的“思觉失调症状”在王家村所有人的呵护下,缓慢地修复着。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女儿平安即将上大学了,她拉着平安的手,乞求说:“我们挑个离家近的大学读好不好?”
被当做平安的子钦含着泪,重重地点着头。
1997年8月,韩子钦按照陈羽西的意思,写了两份申请,替章文英和陈国峰申请提前退休,至此,辛苦了半辈子的两个人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
1997年国庆节来临之前,陈羽西出院了。
因辐射导致的dNA单链断裂破坏了她身体的免疫力,扰乱了她的代谢系统,让她的生命充满了未知。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后天。
未知让她的想法变得简单、纯粹。
她决定放下所有“伟大”的事情,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如果时间少到不允许悲伤,那就用来快乐吧。
1997年11月初,杭州邵逸夫医院,杨洁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女孩儿,取名为江星语。
程瑛守着杨洁,就像当初杨洁守着她一样。
而程瑛的孩子,叶凡,在妈妈跟杨阿姨聊天时,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欣喜下,狠狠地在江星语额头上亲了一口。
一声响亮的哭声吓了程瑛和杨洁一跳,待发现叶凡的所作所为后,程瑛无奈,杨洁微笑。她们又哪里会料到,叶凡和江星语在日后会给她们带来多少解决不了的苦恼?
这是另一个独立的故事了,在此不展开述说了。
1997年年底,陈羽西停职申请被驳回,改为留职停薪。
这是梦瑶给陈羽西争取的结果。
她知道陈羽西的想法,但是,心思简单的陈羽西又哪里知道,如果没有相应的职位在身,她享受到的医疗待遇将大打折扣,这是梦瑶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1998年过年时,所有人来到了王家村陪陈羽西过年。
院子里养的两头猪在陈羽西的饲养下长得膘肥体壮。
一头200斤,一头230斤,卖了一头,杀了一头。
陈羽西躺在炕上,不忍听杀猪的声音。
赵奕陪陈羽西躺着,把一年中做的事情无论大小一件件讲给陈羽西听。
陈羽西静静地听着,不打断她,不轻易发表意见。
她知道,她能做的事情,赵奕也可以做,或许做得更好。地球,离了谁,照样转。
她关心的人就那么几个,赵奕自是知道。
“原本柳荷想去杭州的,但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她想办法调到b市,毕竟你俩是亲戚。这样,你姥姥、姥爷也有人照应,你就放心待在这里,什么时候能回去再回去。”
“冯学姐和小静报名参加了维和部队,不知道会不会被选上。你也知道的,小静一直不敢来见你,觉得那时候要不是她告诉你消息、又没看住你,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她没有我脸皮厚,我就敢来见你,还敢跟你躺一块儿唠嗑儿…”
陈羽西伸出手把赵奕抱进了怀里,不一会儿,怀里的人浑身抽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更晚的时候,陈羽西跟韩子钦睡在那个陈旧的、沾着几块污渍的枕头上小声地聊天,就像小时候那样。
“七岁的时候,我想所有人最喜欢我;十六岁的时候,我想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十九岁的时候,我想喜欢我的人尊重我;现在,我想我爱的人健康、平安。你说,我爱的人能做到吗?”
陈羽西没有回答她,她最想做的就是,靠近那两片温暖的嘴唇,拥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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