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孙子他还能不清楚吗？几时见他喝得如此烂醉过，即便是曾经不间断应酬那段时间也不曾有过。
只见沈泽云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清醒。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整洁。
瞧着沈泽云狼狈的模样，猜到了是因为和贺昭薇的事情才会如此，沈崇的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他微微皱起眉头，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上去想伸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的孙子是看着长大的，究竟为何他心里还能不清楚吗？
他看着沈泽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既心疼他所受的情伤，又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本是一副家庭美满的模样，偏偏信了江琴川那人的歪道，将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张妈，待会儿给阿云煮一碗醒酒汤送去，他的胃不是很好，再熬一锅小米粥备着吧。”
苦苦支撑起沈泽云的张妈感觉到吃力，还是答应下了。
而电视机里还播放着狗血剧情，巴掌扇此起彼伏。
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沈泽云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脑袋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他皱着眉，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嘶——
只感觉喉咙里如同一团火着了一般难受，下意识地端起床头的一碗水往嘴里灌着，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顺着喉咙灌下才觉得舒爽一些。
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他垂着脑袋，双手撑在身侧，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甚至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却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沈泽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懊悔和无奈。
去浴室里冲了澡，将身上的污浊洗干净了才觉得舒服一点儿，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擦着脑袋下了楼去。
张妈还在打扫着屋子，听见楼上传来的动静，抬头望去。
“少爷，您醒了。”
沈泽云弱弱嗯了一声，“张妈，有吃的吗？”
张妈堆着笑，“有！老爷子昨晚上特地吩咐了，少爷您的胃不好，今早上特地熬好的小米粥呢！”
说着张妈便转身回了厨房里，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只觉得口里无味，随便垫吧了几口。
“对了张妈，你说爷爷，今天怎么没看到爷爷人呢？”
说到了沈崇，只见张妈面露难色。
“哎，老爷子这段时间的身体又不好了起来，估摸着现在还在楼上睡着呢，让爷爷多睡一会儿吧！”
沈泽云拿着勺的手一顿，眸底闪过一丝错愕。
“好，我知道了。”
将碗底最后一丝小米粥吃尽，沈泽云上了楼去。
轻敲了敲沈崇的房门，“爷爷，还在睡吗？”
不出意外并未有任何回应，沈泽云轻轻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老爷子靠在床头上依靠着睡着了，而手里却抱着一本相册。
“真的是，明明身体不好还这样躺着。”
沈泽云微蹙眉头，上前去将沈崇手上的相册抽走，想要将老爷子扶正。
而一不小心将相册碰倒在地，沈泽云捡了起来，却发现上面的照片竟然是自己和贺昭薇，还有沈崇。
照片上的人笑容灿烂，熟悉而又陌生，凝视着照片中的自己和另一个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往后翻看着，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那层遗忘的迷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若隐若现，似要拼凑出曾经的画面，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塞进他的大脑之中。
“嘶——”
沈泽云死死攥着那本相册，另一只手紧抓着脑袋，试图抓住那些即将浮现的记忆。
就在记忆即将清晰的那一刻，沈泽云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仿佛被重锤击中，身体摇晃了几下，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一巨大动静自然吵醒了熟睡的沈崇。
看见眼前这一幕，自家孙子竟然昏迷在自己眼前，望着他手中拿着的那本相册，像是反应过来。
“张妈！张妈……”
……
梦中。
梦境却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卷入十年前那可怕的山洪之中，再一次没有力气移动，感觉到朦胧迷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着。
洪水咆哮着，天地间一片混沌。
“沈泽云！”
“快抓紧我的手！”
“朝阳！你一定要带着小云平安出去！爸爸妈妈就靠你了！”
曾经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如今终于浮现在他的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焦急地指挥着将他们带离。
而这一切，如梦初醒，悔恨、愧疚、感动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
站在床边的沈崇焦急地目光盯着沈泽云，方才医生的话让他心底担忧。
沈泽云是因为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东西，才受到了刺激，或许曾经缺失的记忆会恢复，但同时经历的痛苦会在他心底落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曾经沈崇期待着沈泽云能找回失去的记忆，现在又担心那未知的心理影响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沈泽云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疲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感觉到一阵无力。
瞧见沈泽云苏醒过来，沈崇激动得热泪盈眶。
“阿云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眼角滑出一滴热泪，方才梦境里的真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一时之间有些迷茫，缓过好久才清醒过来。
只见他嗫嚅着双唇，“爷爷……我……对不起！”
听见那声迟来的道歉，沈崇心底一尘网，立刻明白过来是他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对不起爷爷，这些年来我做的糊涂事让你们费心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薇薇……”
如今贺昭薇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如同幻境一般破灭，犹如匕首插进心口一般冰冷刺骨的风往里大口呼啸着，他只觉得空洞无力。
沈崇此时早已泣不成声。
“没事儿的好孩子，知错就改就行……知错就改就行！”
只是如今事情都已发生，再过多指责也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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