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我穿着六子找来的合体西装,站在丽晶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里。
镜子里的我,衣冠楚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自信笑容,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那个曾经在底层挣扎的影子。
阿冰准时出现了。
她也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素雅的黑色连衣裙,妆容遮掩了脸上的疲惫和悲伤。
但那双眼睛里,却沉淀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
只有在看向我时,才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是准备充分的助理。
“江哥。”她走到我身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状态调整得不错。”我看着她,低声道。
阿冰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报仇之前,我得先活着,而且要活得像个样子。”
她这话既是回答,也是表态。
丧弟之痛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坚硬。
我们并肩走向咖啡厅,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这张新晋的“红门红人”脸,加上阿冰这副冷艳的模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预约的座位在靠窗的安静角落。
两个挂着记者证,一脸精明的男女已经等在那里了。
而且,我还看到一个熟人。
没错,正是很久都没有联系的马艺。
她最开始想去我手底下那家传媒公司,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倒闭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后来从黛米口中得知,她去黛米她们电视台了,而且现在是香江电视台的新闻中心的负责人。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有女强人的样子。
还是她先向我打的招呼:“江先生,好久不见。”
她站在我面前,双手插在裤子兜里,那一丝不苟的短发,差点让我没有认出她来。
我向她走近了一些,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我去!你这变化挺大啊!”
“大吗?”她顿了顿,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笑容问说,“那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感觉她的性格好像都变了,她让我感受到了距离感。
虽然不知道在我们没有联系这小半年里她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没有联系,就代表她本身就没有真的把我当朋友。
我也礼貌的笑了笑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就挺好的,不过……”
我停顿一下,岔开这个话题,说道:“之前听黛米说你去电视台工作了,看来还真是了。”
她淡淡笑了笑,说道:“本来我不用出来采访的,但是我审核采访名单看见你的名字,就想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很惊讶?”
“嗯,你现在真行啊!都混进红门高层了。”
我苦笑道:“嗐,算什么高层啊!就是替人办事跑腿的。”
马艺没有过多寒暄,也没有问我近况如何,当然我也没问。
她转而又看向我身边的阿冰,问说:“这位是?”
“我助理。”我随口说道。
“你好,我叫陈冰。”阿冰主动向马艺伸出手。
马艺却直接无视了,我能感觉到,她很瞧不起我们这种人。
转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行了,我们开始吧,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拜访别人。”
马艺那毫不掩饰的轻视,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表面上还算融洽的气氛。
阿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我心里也有些不快,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马主任现在是大忙人,理解。”
采访正式开始。
另外两名记者按照流程提问,问题不外乎是那些关于“奋斗史”和“红门正能量”的陈词滥调。
我驾轻就熟地应对着,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坐在一旁,低头快速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的马艺。
她很少抬头,偶尔抬眼,眼神也是锐利而审视的。
仿佛不是在采访一个成功人士,而是在观察一个可疑的标本。
她身上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漠,与记忆中那个曾经带着点理想主义气息的女记者判若两人。
“……所以说,能跟着陆老板做事,是我江禾的运气。”我结束了一段精心编排的感恩陈述。
一名记者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
一直沉默的马艺却突然在这时开口:
“江先生,据我所知,您来香江初期,似乎与几起尚未结案的暴力事件有所关联。其中包括辉煌娱乐城刘老板之死,以及金鹏赌场金老板的事情,还有南区地痞头子南霸天的事情,外界传言都与你有关。”
“您能谈谈,您是如何从那样的经历中,完成如今这种积极向上的转变的吗?”
马艺知道我的过往,也知道这些事的全貌。
可是她这个时候问出来,显然是想让我下不来台的。
我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太合适。
我看着她那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来做个普通采访的,她是来撕破我伪装的。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身体微微前倾,迎上马艺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道:
“我不否认,刚来香江时,年轻气盛,不懂事,确实走过一些弯路,也吃过不少苦头。”
我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不堪的往事。
“那时候为了生存,什么都敢做,也差点把命丢在臭水沟里。是陆老板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教我做人的道理,给我正经事做。”
“人嘛,总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也总要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很感激陆老板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能走上正途,为红门,也为香江的稳定尽一份力。”
我这番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又解释了原因。
可以说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过去”,又将“转变”归功于陆明远和红门的,顺带还拔高了一下姿态。
马艺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弧度,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对另外两名记者说: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们继续。”
接下来的采访,气氛明显变得怪异,另外两名记者的问题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采访就这么草草结束。
送走那两名如释重负的记者,只剩下我、阿冰和马艺。
马艺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也没看我们一眼。
“马主任,”我开口,声音平静,“看来这半年,你变化真的很大。”
马艺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脸:
“人总是会变的,对吧江先生?”
她拿起包,站起身:“替我向陆老板问好。希望他这位左膀右臂,真能如你所说,为香江的稳定做出贡献。”
她这话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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