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准的双眸牢牢锁定在场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常德那句意有所指的嘱托，他从一开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打算放过任何黑手。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双方的对抗都在合理范围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剑拔弩张。
反而是里花的教练，一直在场边着急地喊：
“上啊王进！上去防他，你退那么后面干什么？上上上！”
林准皱紧眉头，分出心思去想，总觉得他这话里的含义并不是真的在说球员防守上的原因。
更像是某种暗示。
他看了眼里花队这边球服上背着王进两个字的球员。
那个寸头孩子，眼神飘忽，神情紧绷，面对于泽的突破，只是机械的防守着，心思明显没在比赛上。
但他脚步很快，尽管状态不对，却依旧没让于泽的进攻得逞。
林准稍稍放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个孩子看上去跟他们那个教练不是一条心的。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王进这会儿脑子里很乱，这几天晚上都被周文华拉去陪酒，白天又是高强度的比赛，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好累。
从来不觉得打球会这么累。
明明曾经一天打三场比赛，晚上还能跟着队友去撸串压马路到深夜，兴致勃勃谈理想谈未来，怎么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教练的催促落在耳边，面前防守的对手，就是今年在南赛区风头出尽的冉冉新星，他手里的球离自己仿佛也就咫尺之遥。
周文华说过的话再次重现脑海。
“你下场比赛的任务就是这个人，他叫于泽。”
“王进，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你不公平嘛，我给你机会，把他弄下场，你就不需要去打工补全四年的学费了。评优奖学金的名额我也能还给你，以后还让你打主力，让你在全国赛上亮相，怎么样？”
“他废了，就能换你在全国赛上大放异彩，你还想打球的对吧王进？”
遥远的虚无里，王进听到自己紧咬牙关的回答传来。
“是！”
周文华欣慰地笑了：“那就按我说的去做。”
“……好。”
这是……
场上情况骤变，林准瞳孔猛缩，专业素养下意识吹响哨音。
“哔——哔哔！”
在另外两名裁判，还有观众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林准一个疾步冲过去，左手抓住握拳的右手手腕举过头。
直播解说嚯了一声，给线上球迷解释道：“我们的裁判员是给出了一个违体犯规啊，南大队将执行两罚一掷。”
现场观众发出一阵惊呼。
“喔——”
不过他们倒不是因为这个性质严重的犯规。
而是……
场上，除了裁判林准，所有人都面露一种诡异的神色愣在原地，看向事发的位置。
处于事故中央的于泽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他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左脸颊，缓缓转过头来，和王进大眼对小眼。
茫然，震惊，愤怒，不解，各种复杂情绪轮番在于泽眼底闪过。
而另一个罪魁祸首，则是无措，歉然，懊恼，哀默大过心死。
场面彻底僵住。
还是在篮下的姜尧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你打我们队员干什么！”
南大的其他队员也立即嚷嚷开。
“我艹，打球就打球，你上什么手啊？”
“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你可倒好，上来就打我们全队最漂亮的一个。”
“你们里花师范什么意思！别以为是主场就了不起。”
“干什么！想打架！”
于泽现在也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个王进犹犹豫豫半天，居然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不是防守过激，也不是正常的对抗冲突，这就根本不是球场上该出现的动作。
于泽舔了舔嘴角，眼神冷冷地落到王进的球服上：“10号？你不太有体育道德精神啊。”
王进甩了甩手，硬着头皮笑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于泽微微眯眼，极具压迫感地走近一步。
双方火药瞬间点燃，观众毕竟还是里花这边的，当场大喊起来。
“南大！回家！南大！回家！”
季南鸥和李乐渺小的声音夹在中间，两人慷慨激昂又互相把对方拉扯着以防太激动冲下去。
“艹，这群狗犊子，敢扇我大哥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他也真下得去手啊。”
“欺负人！没素质！没格局！里花市以后就上我的旅游黑名单了！”
在这越来越高涨的紧张气氛下，三名裁判立马隔开双方队员。
张扬气得不行，不服气地指着里花队：“什么素质，道歉不会说吗？哎你打人了！你妈妈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吗？”
林准头都大了，转过头怒斥道：“闭嘴，我已经吹了，你也想要一个技术犯规是不是？”
张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里花队这时候要了个暂停，场上双方队员回到了各自的球员席。
姜尧立马去拿过箱子里的冰袋，隔着毛巾按在于泽左脸上。
“有点儿肿，先冰敷一会儿，待会儿就先别上了。”
于泽反复张大嘴巴，感受耳根处的不适。
正想说不用，对上姜尧的目光，他顿了顿，视线不经意扫了一圈场内，眼尾往下压。
最后答应下来：“行。”
还在气头上的张扬喝完一瓶水，狠狠捏扁塑料瓶身。
“你放心鲤鲤，今天不打他们个100分，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还有那个谁，刚刚打你的那个人是几号，待会儿我跟他对位去。”
姜尧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得了吧，你是白磷吗，一点就着。林准肯定已经盯上你了，不想被驱逐出场就给我老实点儿。”
张扬瘪嘴：“什么白领黑领，我这不是在替鲤鲤抱不平？”
“倒是你尧哥，平时那么宝贝小于泽，今天怎么回事，都扇脸上来了，这你能忍？按你以前的性子，咱队谁被这样打你都要领个技术犯规回来才肯罢休的。”
姜尧假意扬手：“啧，话多，你信不信我现在收拾自己的队友也能领个技术犯规。”
张扬缩了缩脖子：“那还是算了，你留着这机会给对面那些人吧。”
里花这边，王进刚下场，就被周文华狠狠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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