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
此为玄真国师取紫微垣,定为星空三垣二十八宿,北天中央,为天界中枢之意。
作为大赵皇后的宫殿,这里占地比太极宫更广大。
从紫微东门走,一路到大殿后院,足足数千步,
算上假山驰海,光皇后紫微一宫,就占了皇城北宫的六分之一,足见皇帝周云对李娘子的重视。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紫微宫内里极尽奢华,凤栖大柱,羽羽如生,
雕梁斗拱间,十二面锦帆如天上彩云垂落,美轮美奂。
御窑金砖透着人影,也将紫微大殿的灯火,映射的更加明亮。
数百宫娥太监立于大殿的边缘,低头弯腰的恭候,
赵国二圣,则在主位上一边进御膳,一边说着些开心的事,
“陛下那时候天天还跟本宫闹呢。说不住山上,那里太苦了。可每次我弄点烤鱼、烤兔,这事就过去了。”
“信儿出生后,就喜欢父亲。打小就愿意跟着你,你在前面跑,他就端着碗在后面追。”
“那是朕不管他,哪像你压着他读书。”紫微宫主位上,皇帝皇后坐在一起,互相亲昵。
“大青山的时候啊,咱们山寨想着,能在太原弄上一些地,让大伙下山顿顿吃白面,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驼子、瞎子都是能人,尤其是驼子,挑一担盐能走几百里,那在山寨可有面子了。”
“哎,一晃眼,都二十几年了。幽儿都出生了……可他曾祖母命苦,看不见家族富贵了。呜呜……”
紫微宫里。
金丝楠木坐榻,用的是桑锦绣金垫。
前面的满桌菜肴,皇帝也就随意的吃了几口。
此刻,见雍容华贵的娘子伤心,周云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
“放心吧,什么事有朕呢?只要你相公在,这大赵就乱不了。”
“等江山稳定了,朕也理顺了。咱们一起回北疆,这幽州……朕也不想待啊。”
“陛下如此说,娘子就安心了。”听到这些,李娘子用锦巾擦着眼泪,语气平和道,
“贺先生嘛,也算是赵国老功臣。咱们叫他们回来就行了。”
“信儿这次是冲动了点,本宫一定会管教他的。”
“贞妹妹家里,陛下要封地就早点封,洛阳也好,平城也好,他家封哪里都可以。”
“早早的定好这些,也省的咱们武川各部,不再争斗了。”
赵帝周云当然知道李娘子在想什么,
幽州的局势,已经是火药桶,一触即发了。
比起互相残杀,皇后更愿意接受刘氏成为一个强大节度使力量。
但很明显,这件事的可能性,在三皇子的宠妾死亡,并且项茹掺和在里面时,已经归零。
李信跟李定,不可能再信任对方。
即使这几年不打,将来刘氏封地也会跟幽州打。
“娘子,你已经管不了信儿了。”紫微宫,待李娘子说完,周云才一边喝酒,一边面色凝重的道,
“这次幽州的事情,处理的不好,很可能遗祸无穷,朕必须让人心服。信儿肯定是要受罪的。”
“贞儿家的事,朕想反问你一句?如果要贞丫头死,你愿意吗?”
贞丫头死?!
这句话还真就问到了李娘子。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李娘子是憎恨李贞的。
她不仅抢走了自己相公的一半宠爱,还在几个当家人心中,也占据了重要位置。
可一想到那个曾经在武川城头,在各处战场陪着自己的姐妹死去,
李娘子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是绝对不愿意的。
“相公,娘子不知道……不知道啊。”紫微宫里,李娘子哭了,哭的潸然泪下。
主位坐榻,皇帝周云静静的陪着她。
前方,御窑金砖上,透着的火光,像极了那年五峰山下的篝火。
北风呼啸,万里冰封,天地一片苍茫。
刺骨寒意席卷了周云的躯体,他被冷醒了。
那是一个弯眉朗目,英姿飒爽的女子,她从怀中拿出热好的饭团,叫周云吃下。
坐卧龙台,闭目凝思,
武川内部的争斗,
李娘子不知道如何处理,周云难道就得心应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一样,左右为难。
紫微宫中,正当武川雄主回忆曾经的过往时,
一道公鸭子般的嗓音,响彻大殿。
“启禀陛下,太子到!”
“启禀陛下,太子到!”
“陛下……陛下你听我说,信儿的事,本宫会管好的。”李娘子哭哭啼啼,还想要说什么。
但下一瞬间,对上皇帝周云凌厉的双眸后,
她只能缓缓松开双手,坐到侧位上,暗自抽泣。
紫微宫,金砖透着烛光,
一道雄壮的身影,在两位大将的簇拥下,踏步而来。
“儿臣(李卒、李勇)拜见大赵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圣皇后,皇后万福!”
“平身,时辰不早了。先吃吧。”
大赵皇帝的语气淡然,但却带着不可置疑。
武川雄主展现了绝对的控场能力,他平淡的几句话,让大殿里的气氛降温不少。
紫微宫,龙台之下。
这是李卒跟李勇,面见皇帝最忐忑的一次。
英俊威武的大赵皇帝陛下,坐在高处,他们看不清脸色。
皇帝挥手后,两人注目皇后,见大娘子点点头,他们才敢入座。
只是,瞧着大娘子的情况不太好,他们估摸着又在给太子求情了。
紫微大殿,御窑金砖的地面上设有六席。
显然,皇后并不知道太子会带几个人,所以都准备了。
宫中御食,色香味俱全,光凭那几道火烧熊掌、龙凤呈祥、长山雪貂,
这些食物便是价值不菲,且食材极为难得。
但李卒跟李勇互视一眼后,皆是面色凝重,正襟危坐,未曾动筷。
今夜,情况很糟!
如果说以前太子犯错还是擦点赵法的边,
那这次就是赤裸裸的践踏陛下一直推崇的治国理念。
皇帝、皇后先后召见,足以证明,此事恐怕非同小可。
只是,就在他们两个如坐针毡,神态拘谨时,
却发现,太子李信坐在下首第一位,
那是大快朵颐,左手熊掌,右手牛肉,吃的满嘴流汁。
这……这在大军中,大伙都是这么吃的不假,
可在皇帝面前,多少有些君前失仪态了。
大殿龙台,李娘子见信儿如此无礼,刚想跟周云说些什么,却见皇帝抬手,阻止了她。
紫微宫里,气氛极度压抑。
所有人都没心情吃,
只有皇帝跟太子,一个有条不紊,一个大快朵颐。
某一刻,周云将面前的熊掌吃完后,目光转向李信,口含天宪道,
“信儿。听朕一言,叫你的弟兄们收手吧。”
“嗯……嗯,等一下,儿臣吃完这个肘子。”李信听见皇帝的话后,左手抬起,以示知晓。
他右手拧开猪肉,大口吃完后,豪爽的吮吸了手指上的油脂,
随后面色耐人寻味,口中淡然道,
“启禀父皇,放出去的人,哪儿收的回来?顺其自然吧。”
“军令如山,开弓没有回头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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