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友直惊恐看向宋灵淑,直到这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宋中丞,根本没想给他们投诚的机会。
陆绩脸色大变,怒喊道:“宋灵淑,你不过是一个四品御史中丞,有何资格抓我们!”
“陆常侍,你气势汹汹带人前来,到底是为了平息叛乱,还是图谋不轨,在场诸位心知肚明!陆蒙犯上杀害赵将军,戕害同袍。而你收卖前资官,捏造证据,想将我与萧侍郎置于死地,所图为何?”
宋灵淑指向陆绩,“陆家所图为何?”
这声质问不仅是面对陆绩,更是面向洛阳所有世家提出质问。
陆绩哑然失声,是一人作乱,还是陆家作乱?
颜家以及其他家族的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再无人敢出头。
李协将见其他人还在愣神,眼珠子一转,当即率部下上前抓人,把刚才还神气十足的世家子弟,全都捆成一团。
廖德与戴呈眼泪鼻涕齐流,顾不得体面,哭着大喊道:“下官是受章少尹调遣,并非下官主动前来,绝无半分谋逆之想!”
两人是洛阳东西城县令,受河南府下辖,章友直确实有权威逼二人随同。
萧维膑挥挥手道:“如你二人非自愿跟随,待本官查明真相,自会为你们澄清!”
廖德和戴呈这才停下哭喊,连声道谢,被都押衙小兵硬拖着离开。
……
都押衙内。
三位坚守都押衙的协将依次上前见礼,其中两人是跟随新任兵马使许岩而来,另一人是赵光逢的部下。
其中一人愤愤道:“许将军初到都押衙,并不想大开杀戒,只将跟随陆蒙的副将削去军籍,赶出洛阳城。其余曾表明立场者,全分派到城外营地,以待日后表现,再行调遣。”
“许将军对他们手下留情,未赶尽杀绝,却没想到仍有逆贼包藏祸心,潜藏在暗处,趁许将军带人对敌之时,暗下毒手……”
另一个赵光逢的手下上前道:“属下原先在营地受排挤,是许将军将我调回城中,营地内除了被赶走的张副将外,还有两个协将也是陆蒙部下,其中一跟随张副将入城作乱。”
宋灵淑颔首,“即日起,我以总摄之名,将你三人晋升为副将,共同协领都押衙。”
三人齐声道:“末将领命!”
萧维膑提议道:“我瞧那个城防署协将并无忠诚之心,如果再留着他掌管城防署,怕遗留后患。你三人将所有重要位置换上可信任心腹,务必要听从调令,不可让洛阳世家有可趁之机。”
换句话,不可任用与洛阳世家有关联之人。
三人皆是跟随兵马使外调至洛阳,在洛阳城毫无根基。在此时此刻,却成了可信任的条件之一。
三位新任副将齐声领命,分别提出了管制之法,以防有人在暗中挑唆,再次分化都押衙内部。
宋灵淑与萧维膑或准许,或提议,将洛阳防守提到最严格的程度。
除了死去的都押衙士兵,眼下兵力依然足以平息内乱,防范外患。
三个副将离开后,萧维膑总算舒了口气,毫无形象瘫坐在椅子上。
想到刚刚的内防外防之策,萧维膑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问:“你要离开洛阳?”
宋灵淑喝了口茶水缓缓嗓子,将诏令直接递了过去。
“齐王带人围攻西京,我要马上回京救驾,洛阳这边已平定局势,剩下的就全权交由萧侍郎决择。”
“你……”萧维膑欲言又止,“西京外有威卫,皇城内外皆有南衙禁军,你何苦冒这个险?长公主下此诏,也是想让你留在洛阳。”
宋灵淑抚额失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有些话还不能说出来。
“我在西京有人接应,已经做好部署。何况,我早在几日前,就让人送信去齐州,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快到西京了。”
“齐州?赵光逢的旧部?”萧维膑愕然道:“那边的人怎么会听你的……难道是赵司义?”
宋灵淑叹息,语气极为遗憾道:“原本我与赵将军约好相见,没料到有人提前下手毒杀赵将军,赵将军临死前给我留了令牌,用来交换赵家平安。”
“齐州都尉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我让赵司义带上令牌去齐州,等我书信一到,就直接带兵赶赴西京。”
萧维膑听得瞪大了眼,“你怎么能肯定,齐王会在这个时候谋逆篡位?”
自然是不可说的原因。
宋灵淑只露出神秘莫测的笑,“齐王狼子野心,威卫左同不是他的对手,在朝中拉拢不少同党,又南衙各卫安插了奸细,他必能闯入皇城,威胁到长公主和陛下。”
“除我之外,没有人能找出奸细,所以我必须回去!”
萧维膑惊诧道:“有羽林军护卫,齐王如何能闯入皇城?”
“南衙各卫的奸细,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宋灵淑欲言又止,最后决定不详说。
当年投敌之人绝不止一个千牛卫右将军,虽然叶先已死,千牛卫和右卫也换了将领。但下面的郞将和校尉,还有掌管城门开启的小吏,这些人都有可能随时投敌,大开城门迎敌入城。
占领皇城与攻打城池并非同一策略,纵使有羽林军防守,也难挡内部人心诡谲。
萧维膑见劝不住,只能长叹道:“既如此,你小心护住自己……危险的事交由他人去做,莫事事迎头直上。”
宋灵淑微笑起身,朝萧维膑郑重行一礼,“这些日子,多谢萧侍郎关照,待平定乱贼,我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萧侍郎回京!”
萧维膑听到这话,一时感慨万千。
记得刚见宋灵淑之时,他内心是厌恶的,以为只是长公主提拔上来的草包。打定主意,只维持表面平和,不被陛下斥责便好。
后来试判做题,他才算有所改观,宋灵淑才学并不比科举入仕的官员差。在断案方面更是天赋异禀,远超大部分官员。
诠试出题也能考虑到百姓和民生,不媚强权,不惧险境。他以一个吏部侍郎的身份去评判,宋灵淑足以担当御史中丞之职,陛下和长公主并没有偏倚之心。
在面对齐王威逼利诱时,这份勇气和果断,连他也自愧不如。
“待平定叛乱,我请宋中丞上明玉楼庆贺!”萧维膑也起身还礼。
宋灵淑大笑,“这可说定,不能再赖掉。之前你说东选结束后宴请我们,结果到现在都没影。”
“人算不如天算!”萧维膑仰头感叹,“老天不让东选顺利结束,我岂能左右老天的想法……”
两人想到东选种种磨难,各种因缘巧合,不禁捧腹大笑。
……
天色渐晚,一艘小船顺着漕渠进入洛水。
船上挤得很满,除了崔媖娘和带来的五人,连带着赵慕儿和俞友仁也跟着来了。
经历这次协作,崔媖娘和赵慕儿关系变得亲密,凑在一起说起书院趣事,贺兰延半躺在船底打瞌睡。
宋灵淑独自坐在船上,朝前望向一片昏暗的前方,虽无半点星月作引,仍觉心中轻松无比。
她突然想起了凉州,努巴尔借北极星引路,从狼群口下逃出生天。在临死前又借着北极星的指引,回到了心中的故乡。
此番回京,她心中也有明亮的北极之光指引。也或许是上天仁慈,给了她抚平仇恨,挽回心中遗憾的机会。
虽此刻奔赴战场,心里却有着一股平静而强大的力量。
好似世间一切就在她的指尖,只要出手轻轻拨弄,就能拨乱反正,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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