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散酒臭、烟臭和口臭。
吕娥姁忍不住蹙眉，袖中的微型手枪开始微微发烫，但她答应过舒然。
见吕只是用厌恶的眼光扫牠一眼，又四处张望什么，戚砚又说：
“你该不会吃醋吧？嗝，我真的只是想亲手杀了她。你我、我们的儿子，舒毅，牠——”
戚砚的话头截住，牠的三白眼和漆黑的瞳孔追随着一个身影。
牠的女儿，舒然。
“你怎么来了？舒毅呢？怎么不在牠身边保护牠？”
舒然无视雄人的质问，朝牠伸手：“把监狱钥匙给我。”
戚砚意味不明盯着舒然，牠忽然察觉女儿有哪里不一样了。
舒然目如玄冰，猝然抬掌拍在戚砚胸口。
手腕灵活运动，人眼几乎无法捕捉她的动作轨迹。
她的寸拳，天下第一。
等戚砚反应过来时，内脏已然尽碎。
牠捂着胸口后退几步，不可置信望着从小看到大的女儿。
“你——嗝——”
酒嗝噎住牠的话头，内脏从嘴里落下。
一切结束得很快，吕娥姁为牠盖上了随手找到的隔热布，担心牠的样子吓到别人。
“明华，”吕回头看向一直并肩的同伴，“你陪舒然去救她母亲，然后检查监狱的每间房，确保每个女人都被放出来了。”
另一把「基因钥匙」呈抛物线落到姜明华手中。
“你呢？”姜明华马上问道。
“我还有事，相信我。”
姜明华深深看她一眼，与舒然分头跑开。
吕娥姁抬头望着惨白挑高的屋顶，脚步一顿，转身去往吴语杉所在的方向。
路上不忘指挥金锤，利用她的权限改变监控画面，尽力拖时间。
在提审室内，她与吴语杉等人相对而坐。
她们聊了许多。
吴语杉是个跟姬豪尔完全不同的人，神奇的是，又能在她们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
如果姬豪尔是运筹帷幄的星石，她的冷漠锋利可以划破所有不公与谎言；
那么吴语杉就是从石缝中迸发的杂草生机，她热烈、大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们是双子星，是双生花，一颗坠入沸腾的熔岩，一颗沉进永冻的冰层。
吕娥姁望着面前一张一合的嘴，脑中浮现午后阳光下，清凉的冰美式和热腾腾的清茶。
她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又很快敛去：“钥匙在你们手上，要怎么做，看你们。”
金锤终于出声，声音急切：“吕妈，你去哪儿？”
吕娥姁留下侧脸：“你们怎么都喜欢问我去哪儿，我是成年人，当然是保命。”
良久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四个字，“金锤，加油。”
“波伏瓦，”跑动中的吴语杉气喘吁吁，“可以将武器交给她们。”
她指的是从监狱跑出来的女人们。
“好的异次元战友们，智灵体会随时为你们挡下伤害。”
在没有任何商议，蛹内苏醒的女人不约而同做了跟姬豪尔一样的事。
在金锤无言的帮助下，名为宙斯的SAI彻底死去，“新神”诞生了，她叫波伏瓦。
波伏瓦控制了所有智灵体，战争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开始了。
「光速湾」的女人们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星石武器，她们愤怒狂吼，冲向主战场。
激光炮、物理爆破弹、导弹数弹齐发，雄人们意识到双方可控制的武器种类差距不大。
牠们只有数量上赢了。
除非拿出那个蓝星上最恐怖的武器。
牠们又怎么甘愿呢？
于是启动了应急预案，在第32颗导弹即将落到建筑物上时，整个球体遭遇绝对零度的冰封。
吕娥姁刚刚抵达冷冻室，预备关闭冷冻引擎。
她刚打开权限就冻住了，保持半弯腰的姿势，守候在在她的好友金桐身边。
那一刻人鸟俱绝，就连思维也被冻住。
外界灵体们也晚了一步，好在最终等来了姬豪尔。
冰封消退，球内的人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吕娥姁意识回笼，打开休眠仓，只看到金桐安睡的脸。
她要带她离开。
“波伏瓦，让智灵体带金博士离开这里。”
吕娥姁大口喘息，她的肺部像要爆开似的。
刚刚一束激光炮削去「超算中心」的穹顶，供氧设备同时遭到攻击，她不觉得自己能逃出去。
“波伏瓦，快！”她大声冲棱镜喊叫，眼前却出现两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一个人和一只狗。
那人喊着：“阿卷，你好赞，找到了，找到她了！”
她们是吴语杉出生入死的同伴。
她们没有棱镜的定位权限，只靠小狗的鼻子捕捉到了吕的位置，成功在兵荒马乱中找到虚弱不堪的她。
那个敦实的女人一把扛住吕娥姁，跟在智灵体们身后，在小狗的带领下，躲过重重砸落的乱石来到空旷的地方。
吕娥姁眼眶有点热，她的生命早已在多年透支中走到尽头。
可是会有人来救她，会有人记得她。
小狗温柔舔舐她的手指，将她从震惊中拉回。
在她们跳上交通工具的那一刻，那座巨碑般高大的量子计算机轰然倒塌。
雄人不会允许它继续存在，因为这座“巨碑”上纪念的名字，是全蓝星的公敌。
牠们更不允许自己的“智慧结晶”被女性继承，哪怕这个结晶绝大部分是女性的功劳。
牠们天生就是这样贪惏、傲慢、无耻、卑鄙、恶蠹、愚昧、丧尽天良。
坐在车后座的吕娥姁喘息着开口：“牠们......牠们知道这次输定了，不用太......太过担心。”
“少说点话吧，”前方的女人从座椅上拿出一支肾上腺素，“在你车里找到的，要打吗？”
吕无力摇头，她没有再开口。
只是仰躺在座椅里，望着不断后退的天顶。
“不需要了，”她在心里默默开口，“有你们，我就不用再打针了。”
周围不断落下大大小小的炮弹和碎石，这辆银白色悬浮车像一支强有力的箭矢，穿过枪林弹雨。
半空滚滚烟尘与虚假的云层连在一起，像一幅AI用尸块制作的仿真画。
无数无人机在其中穿行、落下，发出阵阵悲哀的嗡鸣。
一架智灵体驾驶的战斗机，在高空落下鸟屎一样密集的导弹。
另一边的巡航弹却切开它的尾翼，切开云层。
它在众目睽睽下坠落，呼啸声震碎教堂的彩窗。
它落进雾霾中，尾翼的影子与球外的「猛禽号」重叠。
歼N上，姬豪尔驾驶战斗机冲出云层，接着被戚炀和宋娟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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