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番折腾,白武察觉云丛生的难缠,就不敢跟的太远了。
他只能乔装一下,跟着进了店。
选了中间的位置,虽是明显,但刚巧有个柱子,能挡住他一半身形,又带了斗笠,能遮住脸,就差不多了。
白武点了一壶酒,两个菜。
云丛生漫不经心吃完面,中途很专心,也没东张西望的,似乎真的费劲一趟,就为了吃面。
放下筷子,他从怀里开始摸铜板,十个铜板放桌上,他起身要走。
“砰!”
一个小石头不着痕迹弹在桌上。
云丛生拿起来,见外面裹着纸条。
“有人跟踪,改日再约。”
看着上面的字,云丛生面不改色,并没东张西望想找出跟踪的人。
而是缓缓将石头扔了,出了店铺。
暗处的白武已经察觉不对了。
难道云丛生折腾一趟,是为了那张纸条?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他只能跟着人,见人又是一通折腾,换回原来的装束,又回到点心铺,拎着点心,上马车回府了。
白武蹙眉。
那是谁的纸条,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传信?
而马车里,云丛生也在想。
不知道暗中的人,是盯着他,还是盯着传纸条的人?
掌握他秘密的人,似乎很谨慎,或许他们也有敌人,不愿意露面?
这是好事。
云丛生面无异色回府,下马车后,依旧去陪妻儿。
白武看不出端倪,留了人继续守着,自个回将军府复命。
“那纸条,会不会是陈氏部曲写的?”钱凤萍大胆猜测。
有这个可能。
但陈氏部曲为什么要勾搭上云丛生,对方和陈子君、陈氏,实在没什么关系啊。
方南枝凝神想了想:“白武叔,你没被人发现吧?”
白武还真迟疑:“云大人行事很谨慎,又敏锐,属下不一定能完全隐藏住。”
要是跟踪一个普通人,肯定是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但他觉得,云大人真不简单。
“既然如此,不如打草惊蛇一下。”秦彦开口。
家里人都看向他。
“有时候,观察人下意识的反应,能得到很多信息。”秦彦解释。
方南枝明白了。
“那我明日就去复诊,顺便带上那个人。”
就是从云府带回来的陈氏部曲,对方不知道自个身份泄露,还在咬牙挺着。
“爹跟你一起去吧。”方铜道。
“不用,爹,你不是说近来铺子生意特别好,你得盯着吗?”
方南枝说的铺子,是户部和司农寺一起开的那个,卖各种羊毛衣裳的店铺。
天气越来越冷,棉花供不应求。
棉花还贵,这时候传出来,羊毛衣裳一样保暖,还有大红围巾引领时尚,铺子生意能不好吗?
方铜想了想,也不强求了。
这事没进展,家里人虽烦躁,但也不能一直忧心。
一家人围着炉子喝茶、吃糖炒栗子,方铜就想起听说的另一件事。
“我听说,清闵和宁王已经出京了,这次封旨出京,似乎是要大查靳氏的老家。”
“太子举荐的两人去。”
方铜官品太小,不能上朝,所以他听的消息,就很滞后。
要不是前段时间,他刚骂了靳柯一顿,都不会有人故意来他面前说这事。
说这事的,还不是旁人,郝大人。
上次婚宴时,方银亲自拍他肩膀,给郝大人吓得,特别老实不说,还开始讨好方铜了。
没错,他们当官的就是那么能屈能伸。
能为难人,也能弯下腰低三下四。
这时候郝大人就不想凭什么了,是,方铜字识的不多,四书五经都读不全,就当官了,比起他这种苦读十几年的,似乎是不公平。
但人家命好,嫉妒也不行。
命好在总能干出功绩来,上司赏识的很。
命好在有个好哥哥,亲生的,力大无穷,有勇有谋,能当上大将军。
命好在有好靠山——太子。
是,太子才是根本原因,太子殿下亲自来参加喜宴,喝喜酒,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真的看重方家啊。
太子又如日中天,东宫位置稳稳的。
他要是再作妖,再抱着某个心思高高在上的,那不是得罪东宫吗?
讨好方铜,就是讨好太子啊。
郝大人是真的领悟了,他和方铜说什么宁王,也是有原因的。
太子这么大动作,整钦差查什么私盐,为的还不是报复靳氏?
靳柯哪能想到,他就在皇帝面前说了一句话,还不是重话,就让太子这条疯狗咬住他不放了?
他连着去东宫,都进不去,见不到太子。
就知道,求情是没有用了。
靳氏就有人找到了郝大人,托他传个话。
什么话呢,就是希望郝大人能和方铜和解一下。
他们两方和解了,太子那边的怒气是不是就消了?
倒不是说靳氏怕了太子,钦差去办公,是在他们的地盘,还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但万一呢,太子铁了心,查到底,再调兵什么的。
那靳氏真扛不住。
得罪个方南枝,牺牲族里这么大利益,真的不值得。
官大一级压死人,郝大人不敢拒绝,答应了办事。
但他也是真心讨好方铜,直接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说了。
要不要和靳氏和解,给不给面子,都由方铜自个决定。
甚至,靳氏给他送去的百两银子,他都要给方铜。
十个银锭子,方铜差点就收了,没法,在钱面前定力不够,强忍着才没动。
他不答应和解,不对,方铜原话表示。
“郝大人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两家哪有什么龌龊?”
“上次我放肆一回,也不过是代太子问话。”
“靳少爷还亲自上门,登门解释过一次了,两家真的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了。
郝大人也不傻,听出他的态度来,不想管这事。
其实也能理解。
想想吧,太子护短,为了你家闺女,绞尽脑汁报仇呢。
你这里私下和仇人和解,那不是打太子脸面吗?
拖自个人后腿啊,没有那么蠢的。
郝大人是拿着百两银子,原样去回复靳氏的。
方南枝听她爹说完,很赞赏道:“爹,不畏强权,视金钱如粪土,说的就是你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
“爹,我为你骄傲,有你这样的爹,是我的福气啊。”
“爹,你干的太对了,咱家就不该乱参与,谁知道太子查私盐,是不是真的看私盐贩子不顺眼?”
方南枝的彩虹屁,给的情绪价值足足的。
方铜听着,都不惋惜失去的一百两了。
“其实爹不愿意管,也是想太子能真查出什么来,让靳氏再倒霉一点。”
嗯,上次骂人他没解气。
他可是混混出身,以前就是看不惯就干一架。
靳柯那老王八蛋贼过分,他都不能和他动手,挺憋屈的。
但动手事情就大了,就成殴打朝廷命官了,那就容易变成不占理的。
“要是私盐的事,真和靳氏有关,他们倒霉也是活该。”钱凤萍也道。
盐啊,多重要,朝廷一向牢牢把握的。
就陈子君被砍头,有一条罪名就是贩卖私盐。
一家人说着闲话,外头又开始下雪,虽是小雪,但挡不住风大,刮在人身上,和刀子差不多。
宁王和清闵一行人,又是风餐露宿,这晚没赶上驿站,周围也没村落,只能是睡荒野地了。
火堆烧的很旺,但只有离得很近,才能感受到一点热乎气。
清闵披着羊毛披风,嗯,没错,羊毛做的,朝廷今年给京官都发了。
以前披风这东西,发狐狸毛的,还得给立功的将领。
一般官员都没有,狐狸毛贵啊。
今年整个羊毛的,便宜,真是品级够的官员都有。
有官员嫌弃羊毛是不是有腥臭味?看上去也不够华贵,有点拿不出手一样。
但也有官员务实,真的穿上挺暖和的。也不难看,就穿呗。
清闵就属于后者。
他拿出水囊,猛灌了一口,入口冰凉,他也没心思再喝了。
看了眼火堆上,烤着的馒头,差不多熟了。
让人去请宁王。
护卫急匆匆去了,又很快回来。
“回大人,王爷说不下车用膳了。”
嗯,连个为什么不的借口都没说。
笑话,他堂堂亲王,用得着和一个侄子辈分的,解释吗?
清闵也不介意,自个吃,一边啃馒头,一边在想,不知道宁王今日见的人是谁。
他们今天没赶到驿站,全怪宁王拖延。
午膳后,就该启程的。
可宁王非说水土不服,要休息。他的人发现,宁王悄悄离开客栈,去了茶楼。
见了一人,那人全身上下遮掩很严实,看不见容貌。
他的人也不能太靠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反正两人谈了许久。
等宁王回来,就说身子好些了,不能耽误正事,要赶路。
又说路远,前面或许不安全,派了人打前站,去探路。
清闵要派人一起,又被宁王婉拒。
他就知道,所谓探路的人,或许是和宁王见的人一起走了。
清闵也不急,来之前,殿下就说了,就是给宁王搞小动作的机会。
给人家折腾的时间,才能抓住把柄不是?
还有一条,他的主要任务,是看住宁王,不能让对方轻易回京。
可能是殿下,想要趁机对王府做什么吧。
馒头下肚,清闵感觉有了点暖和气,又让人烧热水。
唉,这时候赶路,是真难啊。
晚上睡在车里吧,还得操心马匹会不会冻坏。
要他说,反正已经迟了,不如连夜赶路,雪天有月亮,一望无际的白,也不是完全看不清路。
但宁王又说“年纪大了,身体不适,要缓缓。”
虽然清闵是正使,但还不涉及案子,还是要给宁王几分薄面。
三公主府,三公主半躺在暖阁里,衣衫下滑,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她也不在意。
捧了一盏温酒,慢慢的品味。
而对面,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穿一袭白袍,正跪坐的弹琴。
男子手指细长,琴技甚好。
是三公主近来最宠爱的面首。
没了驸马,三公主在府中,总是寂寞的,底下人见她失落,就开始送各式各样的美人。
三公主收了,但心底总有一片空的。
这些男子长得再好,在她心底,也比不上驸马分毫。
想着驸马也曾抚琴,却是和她一起,两人十指相扣,她被拥在怀里……
三公主心头烦躁,“啪!”摔了酒杯,再没有兴致听曲。
琴声直接停下,男子忙跪下请罪。
“公主赎罪,是草民伺候不周。”
男子是认错,但没有完全垂下头,只是眼眸低垂,露出精致的下颚,有种委屈、可怜的美感。
三公主看他一眼,火气就冲他发不下去,只摆摆手,让他退下。
男子悄悄松口气,恭恭敬敬离开。
三公主一人在暖阁,心情又低沉起来。
她野心勃勃谋划那么多,全失败了,还搭进去驸马一条命,值得吗?
“砰!”
她赤着脚下榻,一脚踹翻了古琴。
心底的戾气翻涌起来。
闻声而来的丫鬟,忙不迭跪下:“公主若是心气不顺,不如去刑房看看,万不能损了自个的身子骨啊。”
刑房,是公主府私下设定的,顾名思义,里面关着的,都是三公主不待见的某些人。
以往,三公主心情不好,就要去刑房找人发泄一番。
不过时日久了,总折磨那几个人,三公主也失去了兴致。
三公主看着跪着的丫鬟,忽然问:“方金呢?”
“把他带到刑房。”
方金刚认主的时候,为了磨练他的忠心,是把人扔进刑房待了半个月的。
后来,他表现不错,才能出来,成为幕僚。
“是,公主,我让红袖来,给您的脚上些药膏。”丫鬟应下。
折腾方金就折腾方金吧,幕僚为主公分忧,本来就是应该的。
再说,方金名声全毁了,他还有什么用处?
三公主没拒绝,转身回到小榻。
红袖听到动静,忙进来伺候主子。
只是药才上一半,先前的丫鬟红樱匆匆进来:“公主,方先生不在府上。”
“哦?他去哪了?”三公主蹙眉。
她近来没给方金什么任务,后者自个去应酬,她也不管。
“奴婢不知,平日跟着方先生的小厮,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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