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祖宗的汗位，他的子孙，一代代坐着这汗位。”
也速迭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如今，长生天要他们还回来了！”
“脱古思帖木儿无能，将我蒙古的勇士带入死地！他不配做大汗！这顶帽子，该换人来戴了！”
众人听了，眼中都冒出贪婪的火光。
也速迭儿许诺过，事成之后，抢来的牛羊、女人，尽数分给他们！
暮色苍茫。
雪地带来一些反光，让天地之间，越发的昏暗……
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是三十几骑狼狈不堪的人马，正朝着谷口仓皇而来。
也速迭儿眼睛一眯。
“来了！”
脱古思帖木儿带着太子天保奴、二王子地保奴，还有最后几十个忠心护卫，正拼命逃窜。
他不敢跟着大队溃兵，怕被乱兵裹挟，只想寻个僻静小路，逃回草原深处，再图东山再起。
“父汗，快！后面好像有追兵！”太子天保奴惊惶地回头张望。
脱古思帖木儿喘着粗气，心胆俱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然而刚一进谷口，异变陡生！
“嗖嗖嗖！”
两侧雪坡上，数十支箭矢猛然射出！
猝不及防下，他身边的护卫顿时惨叫着栽下马背，身上插满了羽箭。
“有埋伏！”
脱古思帖木儿大吼一声，想勒马回头，已是迟了。
也速迭儿带着手下，从雪窝子里冲杀出来，瞬间便与他们对峙。
“也速迭儿！是你？！”脱古思帖木儿看清来人，又惊又怒，“你这乱臣贼子！想干什么？！”
“干什么？”也速迭儿在马上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当然是取你狗命，拿回本该属于阿里不哥一脉的东西！”
“杀！”
一声令下，他手下的骑兵便怪叫着扑了上去。
剩下的护卫虽然拼死抵抗，但早已是惊弓之鸟，如何是这些以逸待劳的伏兵的对手？
刀光闪过，血线迸出。
一个接一个的护卫被砍翻在地，热血将白雪染得通红。
天保奴和地保奴吓得魂不附体，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乱刀搠倒，诛杀当场。
转眼间，场中只剩下脱古思帖木儿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马上，浑身发抖。
也速迭儿催马上前，长刀指着他的咽喉，冷笑道：“老狗，你还有何话说？”
脱古思帖木儿嘴唇哆嗦着：“你……你杀了黄金家族的血脉，长生天会惩罚你的……”
“呸！”也速迭儿一口唾沫吐出。
“我才是真正的黄金家族！是你这支篡位者的后人，玷污了成吉思汗的荣耀！”
刀光一闪。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着，脸上还带着惊恐与不信的表情。
无头的尸身晃了两晃，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也速迭儿翻身下马，在那尸身上摸索片刻，掏出一方沉甸甸的玉印。
那正是象征北元汗权的“传国玉玺”。
玉印冰冷，入手却带着一丝温热，那是脱古思帖木儿未曾散尽的体温。
他高高举起玉印，对着自己那些杀气腾腾的心腹，在风雪里嘶吼道：
“脱古思帖木儿无道，将我蒙古勇士带入死地，自取灭亡！”
“从今日起，我，也速迭儿，便是蒙古的新任大汗！”
雪谷之中，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卷着雪粒，刮过众人脸庞的轻微声响。
几十名心腹悍将，死死盯着那方玉印，眼神重新燃起了火光。
那是希望的火光。
是绝处逢生的火光。
他们的目光，从玉印上，缓缓汇聚到也速迭儿那张年轻而阴沉的脸上。
这个人，就是他们以后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哐当。”
一名魁梧的部将手中弯刀脱手，掉在冻硬的雪地上。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
他双膝重重跪地，额头奋力磕在雪中，声音嘶哑而狂热地呐喊：
“阿里不哥的血脉！汗位归于黄金家族！”
“恭贺大汗！”
这一声，瞬间引爆了整个雪谷。
哗啦啦一阵甲叶与兵器的碰撞声。
其余所有人，尽数单膝跪地，将兵器狠狠顿在地上，垂下头颅，献上自己的忠诚。
山谷中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呼喊。
“大汗！”
“大汗！！”
“大汗！！！”
狂热的呼喝声，震得雪坡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三声呼喝之后，也速迭儿脸上的狠戾缓缓收敛，化为一种深沉的冷静。
他满意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部下，将玉玺揣进怀里。
权力，现在是他的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
“传我命令！”
“将这些尸体，全部烧了！烧成灰！”
“派人，立刻去收拢溃散的部族！告诉他们，脱古思帖木儿无能，已死于乱军！”
“告诉他们，阿里不哥的子孙，将带领他们活下去！”
“愿意追随我的，既往不咎！”
“不愿追随的，就是我们的敌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转向广袤的西方。
“明军势大，硬拼是找死。”
“全军向西！我们去更远的地方，休养生息！”
“等我们恢复了元气，这片草原，我们迟早要回来！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是！”
众人轰然应诺，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
比起之前虚无缥缈的荣耀，也速迭儿明确的命令，更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强大起来的道路。
也速迭儿翻身上马，在夜色中，最后看了一眼南方的天际。
他仿佛能看到宣府高大的城墙，看到迎风招展的大明龙旗。
还有那狡诈如狐、残忍似狼的……
大明皇帝！
大黄，好一手釜底抽薪的计策啊……
这就是也速迭儿此生最大的敌人。
他勒转马头，不再回头。
“走！”
几十骑人马，裹挟着在血与火中新生的野心，迅速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
残余的北元势力，就此彻底分裂。
一部分部族，选择追随他也速迭儿，一路向西迁徙。
而更多的部族，则在绝望中彻底瓦解。
他们或南下向明军投降。
或四散奔逃，不知所踪。
在这场风雪之中，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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