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头坐在段母和段大为租的房子前，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
段母接上在上小学的彩霞，和段大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家。
看到坐在他们房门前的段老头时，段母和段大为虽说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平静。
可是，段老头看到他们却没有那么平静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好生活。
段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撩起袖子，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痕——三庆四庆昨晚下手的时候很聪明，避开了段老头的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只挑比较隐蔽的地方下手。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段母和段大为的面前——并不是他故意要装得腿脚不方便的，而是昨晚被三庆四庆打得时候，伤到了腿，他才会腿脚没那么利索了。不过，他腿上的伤并没有他此时表现出来得这么重。为了博得段母和段大为的同情，他故意装的。
“大为，小玲，你们回来了。”段老头语气凄楚地道。他既没有提及彩霞，更没有看彩霞一眼。
段大为没说话，段母开了口：“爸，你过来有什么事？”
听到段母喊他“爸”，段老头心里很是感慨，同时觉得既然段母愿意喊他“爸”，心里肯定还是认他这个长辈的，段老头的心底也因此多了几分底气。
他挤出几滴泪，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想你们。当初咱们有些误会，闹得不是那么开心，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们三个人，住着这么小的房子，我看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大杂院的房子大，你们要是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段老头觉得他自己的态度够好的了，话也说得挺诚恳的，他还以为，段母和段大为肯定毫不犹豫的就会答应了。
哪知，段母声音温和又平静地道：“我们在这住得挺好的，没打算回去。”
段老头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恼火，语气也急了几分：“大杂院里那么大的房子住着不好么，你们非得在这么小的房子里挤什么挤。”
段大为微冷着脸，出声道：“大杂院里的房子虽然大，但住着的人也不少。我们要是真回去了，哪有我们住的地，还不如在这里住着舒服宽敞。”
段老头以为段大为只是在介意陶老太和三庆四庆的事，他道貌岸然的保证：“只要你们想回去住，我立刻就把他们赶走！”
段母和段大为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虽说他们自从搬出来后，就没有特地去关注过段老头的事。但段老头既然愿意主动找过来，还说这些软话，他们想都能想得出来，肯定是段老头和陶老太他们处得不好，才来找他们的。
想当初，段老太对段老头多好，段老头却那么对段老太。现在，和别的老太处不好了，倒想起当初被他赶出来的他们仨了。
“不用这么麻烦，爷爷还是和他们好好住着吧，我们在这里挺好的。”段大为道。
段母接着道：“没什么事，爸你就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你了。”
段母和段大为的话，让段老头心里很不舒服，觉得他俩就是在故意讽刺他。
段老头拉下了脸。既然说好话不听，那就别怪他把话说得难听了。
“你们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长辈，你们是应该养我的。老话说得好，百善孝为先。你们现在自己搬出来了，不管我了，你们心里还有'孝'吗！”
“爷爷你都和别人结婚了，养别人的儿子了，就应该让他们孝敬你啊。”段大为道。
段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就这么和你爷爷我说话的？！你还有没有教养了！”
段大为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教养，还不是爷爷你逼我的。你养谁，就让谁孝敬你。我看三庆四庆挺有教养的，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段老头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段大为分明就是在讥笑他！
他脸上黑如锅底地道：“你是我孙子，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要是不孝敬我，我就去闹，去一厂闹，去公安局闹，在这里闹，让所有人都瞧瞧，你有多么不孝！”
段老头还以为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大为肯定是有些怕的。
然而，段大为半点反应都没有，声音平静如水地道：“爷爷想闹，就尽管去闹，我们不会拦着，不过，奶奶死了不到三个月，爷爷就把陶老太娶进了门，只怕奶奶还没死的时候，爷爷你和陶老太的关系就不一般了吧。”
“以前，我们傻，都没想到这一点，以为爷爷你只是单纯脾气不好，性格不好。我想我们要是好好去打听一番，肯定能了解到爷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陶老太好上的。虽说爷爷你年纪大了，但如果你真的乱搞男女关系了，还是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段老头惊恐地睁大眼，没想到这些话是从他自己的亲孙子口中说出来的。
段大为则冷漠地看着他。
以前，他和他妈是真傻，只觉得段老头那么快就娶了陶老太，太让他们寒心了，根本没往段老头可能早就和陶老太好上了这层关系去想。要不是前段时间，陶老太来一厂门口闹，沈尧的话给了他和段母启发，没准他俩还不会往那一层去想。
或许，他们早就隐约想到了，只是他们不愿意去相信，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亲人，会真的做出那种事。
段老头额头冒出了些冷汗，再也没有刚才的强硬了。
他虚张声势地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一片好心，你们要是不领情就算了，你们就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吧！”
说完，段老头走了，只是脚步要比之前快多了。
段母和段大为对视了一眼，带着彩霞进了屋。
“爸爸，奶奶，我们真的不管曾祖父，不跟着曾祖父回去吗？”彩霞问。
段大为蹲下身，和她直视：“你想回去吗？”
彩霞毫不犹豫地摇头：“曾祖父不喜欢我，我喜欢和爸爸、奶奶住在这。”
段母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咱们就一直住在这。”
彩霞开心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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