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丫头甩过脸去,两条黑黝黝的马尾在临近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泽。
同时,天蓝色的小裙子背影中传来鼻腔里哼哼的声音,活脱脱一个生了气等人去哄的小公主。
然而吴俊彦让她失望了,并没有选择立即哄她。
他把木头盒子塞进上衣内侧口袋,然后又气又笑,略带戏谑道:
“哎,现在就跟你妈妈一样蛮不讲理了?这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姑娘眉毛皱成一团,蛮不讲理四个字刺痛了她的心。
加上刻薄和小心眼,她已经从这个亲生父亲口中听到了三个对已故母亲的贬义词。
尽管一腔的委屈,但她没有底气去争辩。
回想一下,对妈妈的记忆只是零零散散停留在四岁以前。
记忆片段残缺不全,再加上后来别人的描述,小姑娘对妈妈的印象已经沉淀成那几个永恒不变的美好词汇,无人可以撼动。
之所以没有底气去争辩,是因为甜甜忽然明白过来,四岁以后关于母亲的美好记忆全都来自于一个人的转述——刘治国。
“你的妈妈是落云阁一枝花,哪个男人见了都会脸红。等你长大了,一定比妈妈更好看!”
“甜甜,你的脾气要收一收,想想你的妈妈,她可是个善于倾听,温柔善良的人。”
“我以前啊,从来不相信有完美的女人,直到那天看到你的妈妈。”
......
耳边倏然响起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那个她极力想要挣脱的坏人,虚情假意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妈妈的好。
相反的,自己亲生的父亲,随随便便就能对妈妈用出一堆不好的形容词。
亲生父亲,会对自己说谎么?
也许刘治国的话才是假话,是他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基于对妈妈的愧疚或者弥补之心。
此前自己一字一句都不愿听刘治国的唠叨,但此刻她却想要选择相信他。
因为她更想要相信,那个记忆中完美的女人才是自己的妈妈。
无论如何,甜甜不会对妈妈的诽谤置之不理,即便亲生父亲也不行。
矛盾的心理急得小姑娘直跺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妈妈才不会蛮不讲理,爸爸你......”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卯足了劲儿想要反驳,可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没人。
吴俊彦此刻距离甜甜十多米远,正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跟谁通着电话。
喷泉的水流声哗哗作响,小姑娘听不到吴俊彦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看到这个男人脸上泛着异样的兴奋。
几分钟后吴俊彦回来,带着尚未消散的喜悦。
打眼一看,倔强的小姑娘还在嘟着嘴,等着爸爸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吴俊彦眼神一瞟,然后轻笑一声,看了看手腕上的镶钻手表,转移了话题:
“中午了,饿了吧,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眼见小姑娘阴沉的一张脸不依不饶,吴俊彦只好用起了缓兵之计:
“好了,关于妈妈的事情以后爸爸慢慢讲给你听。爸爸刚刚只是跟你开玩笑,况且,你已经懂事了,应该知道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缺点,你说是么?”
闻言,原本还想要据理力争的小丫头顿时消散了怒火。
是呀,没有人能是完美的,都会有缺点。
况且当初爸爸和妈妈选择分开,这之间肯定存在摩擦和分歧。
如果现在爸爸嘴里的妈妈全是优点没有缺点那才不正常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发现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小姑娘眨了眨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脸色慢慢阴转晴。
“好吧,但是......”她假装生气提了个要求:“爸爸以后不许再说妈妈坏话!”
“好,爸爸答应你!”
吴俊彦伸手摸着女儿的头,爽快地答应,笑容比鲜花还要灿烂。
一家快餐店,店面整洁干净,原木色的桌椅凸显出时尚和清新。
落地窗前,父女二人相对而坐。
虽然说着要带女儿吃好吃的,但九岁的孩子也不会去选大鱼大肉。
一杯可乐,一个炸鸡腿,一盒香脆的薯条,基本就能满足孩子对美食的全部想象。
“慢点吃,别噎着,怎么跟饿死鬼一样!”
吴俊彦嬉笑着,提醒小丫头别吃太快。
“早上都没吃饭,怎么会不饿?”甜甜一脸的委屈,边吃边解释。
吴俊彦先是眉头一皱,然后脸上堆满尴尬:
“哦,呵呵......上午光顾着搬家和取东西了,竟然把这个忘了。”
饭吃到一半,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你先吃,爸爸出去接个电话!”
似不想要任何人听到电话内容,吴俊彦慌忙出了门,走到一条胡同四下看了看才按下接听键。
然后胡同里响起了吴俊彦略带低沉的嗓音:
“喂,东西已经拿到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吴俊彦还没回来。
甜甜坐在玻璃窗前发呆,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眉宇间竟然隐隐有些不安。
吱呀一声,小姑娘打开了快餐店的门。
她背着自己的书包四下望去,竟然不见吴俊彦的身影。
“爸爸......爸爸......”
脆生生地,她尝试呼喊,但这略带着稚嫩的声音渺小微弱,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难不成亲生父亲是把自己丢下不要了么?
心里面这个大胆的声音在质问,让甜甜忽然有种恐惧感,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脚下想要去追赶什么,但却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
“我刚才是坐在那里,”甜甜看向自己刚才的位置,“如果爸爸往那边去我一定会看到,所以,他一定是去了另一边!”
这么想着,两只雪白的小手将书包带子一拉,一咬牙冲了出去,脚上的小皮鞋踩出嗒嗒嗒的声音。
“爸爸一定是在这里打电话吧!”
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小姑娘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测着。
然而,不等她拐进去,巷子里面忽然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还没看清楚是谁,自己就被这身影捂住了嘴。
对方轻快地一弯腰,粗壮的臂弯便限制住了她的整个上肢。
“不许叫,否则你和你爸爸都会死!”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语气里充满警告和冷厉,仿佛剧烈的毒药,一碰就会麻痹。
小姑娘汗毛倒竖,浑身冷颤,根本就没在听什么警告。
只是本能的反抗根本不奏效,喉咙里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情急之下,泪水呼地夺眶而出。
挣扎间,她发现巷子里面不远处,地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等高大的男人夹着她走近的时候小姑娘才确定,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爸爸吴俊彦。
这个时候男人似乎放松了警惕,将小姑娘放了下来,然后一把扯掉了她的书包。
甜甜落地后疯了似的扑向吴俊彦,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行了,别哭了,人没死!”高大的男人一边嫌弃小姑娘制造的噪音,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木头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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