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东边是曾经的废太子如今的丰王，中间隔着一条米河，虽然已经干涸但宽度有将近百米。西边是宇昼王朝的訾王，我们和那边隔着聆汀山，聆汀山属于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南边是玄凰王朝三皇女凤知澄，两边之中是起伏的丘陵和平原。”军师指着沙盘一一分析，“我们要选择进攻的话，最好是从三皇女凤知澄那边开始，打下那边之后从玄凰王朝绕过聆汀山能够直达訾王右后方，到那时丰王就不足为惧了。”
“主上，您认为呢？”涂明康看了许久，转头看向上头端坐的少女。
拂戈一只手撑着下巴，安静地坐在上面望着沙盘一言不发，就好像没有听到涂明康说的话一般。
营帐中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下座的人眼神不停交换，时不时偷偷摸摸瞥一眼上面坐着的人。
在气氛越发窒息时，拂戈终于开口了，“便按军师所言行事吧，先拿下凤知澄，再从聆汀山左边绕过大段直达訾王右后方，最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攻打绪王。”
“绪王?”军师愣了一下。
绪王位于訾王西北方向，也是宇昼王朝的王爷，和訾王分别占据宇昼王朝的东西两边分庭抗争，如今绪王在攻打宇昼王朝北边的一位王爷，很快就能大获全胜，如果要打绪王，怕是要僵持许久。
在众人沉思之时，拂戈添了一句话，“我亲自出手。”
“这……”军师想要阻止，但一想起来拂戈之前的手段莫名心中一凉，戚戚的闭上了嘴。
涂明康微微挑眉，弯下腰来，“主上圣明。”
旁边的军师一副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
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舔了？
涂明康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哼哼唧唧，得意洋洋。
现在他们的主上一看就知道不简单，主上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他又何必反对惹主上不高兴?
在涂明康的带领下，其他人齐刷刷弯下腰，齐声赞扬，“主上圣明。”
说走就走，随着拂戈一声令下整个军队都动起来了，在天纵军和凤知澄军队的边界处，气氛在天纵军大部队到达边境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
你要乖一点，你不能出错，不能让你母君失望！
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努力一点，让你母君满意呢？
你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为什么你要是个男娃呢？
你居然带着敌人来杀你的母亲父亲?！凤枝江，你还是人吗？你不愧疚吗？！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是你杀了你的母君父亲！是你！
火海中几个人站在那里，痛苦的哀嚎着，最前面的人不复从前在外人面前的温和，正一脸疯狂的瞪着他，嘴边鲜血涌出，顺着嘴角流下一条血痕。
那一声声泣血锥心的呐喊、指责，好像在他的耳边喊着，仿佛要将他拉入地狱。
凤枝江猛的惊醒，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就哗哗的流下来。
即使外面吵闹声不断，但凤枝江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团挤在角落里，把头深深埋在手臂中，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幼兽，痛苦，害怕，没有安全感。
光芒透过缝隙挤了进来。
少女就站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凤枝江身子一抖，慌慌张张抬起头来，看到是她就要下床行礼。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扶止姑娘了，她是天纵军的主人，是即将踏平他的家园，杀死他的父母的仇人。
少女止住他的动作，以一种不可抗的力气按住他，另一只手强迫挑起他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除去呼吸声，就只有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很快我就会杀死你的父母，你恨我吗？”
“我不恨！”凤枝江第一时间就回答，好像是下意识开口般。
这是为了活下去，理智占据上风的回答。
拂戈放开他，好似没有将他的回答放在心里，“你不必现在回答。”
她直起身子，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睡吧，夜还长。”
纤长的手指在凤枝江眼中挥过，那个小孩便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在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那一尾红。
真红……像血一样。
天纵军到达玄凰王朝边界安营扎寨时，凤知澄先一步动了手，数万人打了天纵军一个措手不及，且在天纵军主力上战场之前，她们又好像早已知晓，毫不留恋的退回营地。
拂戈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一道光打在她的脸上，唤醒了她的思绪。
“怎么样？”
谭衡弯着腰行走到一旁，恭敬回答:“已经布置好了。”
“嗯。”拂戈站了起来，望着玄凰王朝的方向目光炯炯，“那么，开始行动吧。”
天纵军主上就这么开拔，御驾亲征。
但这件事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拂戈在一个深夜里独自前往前线，一人，一匹马，悄无声息的离开。
红衣少女跟上了一家由有余粮的贵族，从鸿荒王朝前往玄凰王朝去寻找亲戚。
“拂戈，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远远的，坐在马车里的少女眼尖的看到了远处的几个小黑点，转头招呼闭着眼假寐的红衣姑娘，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摇晃，拍打在她乌黑的头发上。
听到声音，拂戈缓缓睁开双眼，顺着少女的目光透过掀开的窗帘看向那些坐在地上犹如行尸走肉的人们。
这些流民和之前在云王、岽王和闰王中间的那些流民不一样，他们仿佛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看到出行的车队艰难往道路两边挪，尽量不挡住他们的路。
其中一个看着狼狈不堪、皮包骨头女子还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个女子毫不停歇的轻轻拍打着外侧，嘴唇以微不可查的弧度张合，喉咙里发出呕哑嘲哳的曲调。
拂戈第一次见到这样毫无生机的场面，难得沉默不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待她统一天下完成任务，他们或许早已死在那里；待她离开，这天下或许会再次大乱；待她留下不曾安定的烂摊子，这些百姓会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之中。
玩家的到来，只给他们带来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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