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抱歉了，霍夫人，因为我们谢家的孩子没教养好，连累了霍少爷了。”
叶韵将谢承欢搀扶起来，老脸陪着笑措辞十分严谨的和秦芝说。
秦芝唇角勾着要笑不笑的弧度。
谢承欢她不放在眼里，但是叶韵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男人们称霸的商圈杀出一番天地，当年在北城也是传奇般的人物。
“谢老夫人言重，孩子们胡闹，注意分寸就好。”
此话一出，谢承欢和谢老太的脸色都变了变。
谢承欢想不通，明明谢惊鸿下了那么狠的手，自己受伤秦芝不在意就算了，怎么霍景阳鼻梁骨断了，她还把这事说成是——孩子们胡闹？
谢老太微垂眼眸，珠黄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
“承欢，人家霍少爷都因为你受伤了，你也不去看看人家？”
“奶奶？”
谢承欢不知道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看着她，又看了看秦芝。
秦芝刚才的威胁她可没忘。
“去吧，我和霍夫人有两句话要说，等会你再好好和奶奶叙旧。”
谢承欢怔怔看了看自己奶奶，最后还是怯森森的点了点头，在秦芝欲言又止的冷冷注视下，去探望霍景阳了。
“谢老夫人，听说您也被谢家赶到道观里去了？”
秦芝的语气不冷不热，言辞却略带着点嘲讽，她优雅自若的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鱼尾裙微提，翘起了二郎腿。
谢老太身上穿的是便衣，但浑身透着檀香的味道。
并没有因为秦芝的不尊重而有任何情绪，她也缓缓走过去，在秦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老了，说话不算数了，只有被人拿捏的份儿。”
秦芝轻笑一声。
“老夫人您可是吾辈楷模。”
她语带深意，勾眉看着谢老太，“不知道您要和我说什么？”
谢老太这下坐直了身体，颇有种运筹帷幄的架势。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知道你瞧不上现在的承欢，这孩子命苦，我想为她搏一搏。”
“哦？”
秦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拿什么搏？”
“霍云霆的命。”
谢老太端坐着，直直看着秦芝的眼睛。
坦诚又直接，无所顾忌。
秦芝：……
秦芝微微一愣。
随即掩唇娇笑起来。
“哈哈……谢老夫人您怕是老糊涂了吧？我要霍云霆的命做什么，哈哈哈……”
她笑的狂妄，谢老太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静静看着她笑。
等秦芝笑完了，谢老太才慢悠悠开口。
“我如今身在红尘外，按理来讲，许多事如何，这北城的局势如何，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我心念承欢，惦记慕兰，我这个老婆子，今天就厚着脸皮，来和秦大小姐谈个合作。”
谢老太语气郑重，忽然换了称呼。
秦芝这些年被叫霍夫人叫惯了，当年沪城那个只手遮天黑道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已经鲜有人提及。
见谢老太这么有诚意，她也放下腿坐正。
给谢老太倒了杯茶，语气客气几分：
“谢老夫人，您请讲。”
谢老太端过茶，浅浅喝了一口。
“虽只是传言，但当年霍云霆那小子回北城之时，据说是答应了霍老爷子，今后不会参与霍家继承权的竞争，所以霍老爷子才对外承认，他是霍家血脉，不知可有此事？”
秦芝脸色微变，最后还是点头。
“是。”
她看向谢老太的眼神更认真了。
她是没想到这个老太婆，这些年看似把大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和大孙子。
没想到北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她竟然都在暗地里关注。
看来是她小瞧了这个老妪了。
“事是这么个事，话也是这样说的。那霍云霆我虽接触不多，但他来北城后，能在短短时间创立向冷集团，虽说目前危及不到霍家产业，但是秦大小姐，在你看来，他真的是那么乖顺听话的人？”
“在我看来，他睚眦必报，心思黑暗。明面上答应了霍老先生的要求，暗地里到底在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现如今，他和我们家那个不三不四的野丫头又勾搭在了一起，这两人，都是上不得台面但干起事来狠劲十足的人。”
“不知道秦大小姐可有听说，谢惊鸿那野丫头，不知道怎么就坑蒙拐骗到了好几个厉害的身份，连世界排行前三的投行都成了她的？”
秦芝大约已经猜到了谢老太要说什么，但并未挑明，点头道：
“略有耳闻，谢家的基因，还是强大的呢。”
她虚假的恭维一句。
谢老太摇头，
“与谢家无关，在我看来，那也是个潜在的危险。”
“那，您想怎么做呢？”
秦芝见谢老太迟迟不肯进入正题，已经有些烦了。
谢老太浅笑一下，秦芝的问话，正合她意。
“狼虎一窝，若是等到有一天他们羽翼丰满，我们恐怕再也无法抗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他们的势力和根基尚未强大的时候……”
谢老太忽然顿了顿，苍老的眼睛里闪过凶狠光芒，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
“除之而后快。”
秦芝的瞳孔震了震。
霍云霆于她而言除了是个潜在威胁，什么都算不上。
可是谢惊鸿，怎么说也是谢家亲生的孩子。
她有些不太相信谢老太，能狠到这种程度。
“谢老夫人，谢惊鸿，怎么也算是谢家的人，您，当真舍得？”
在她看来，要是谢老太认错服软，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到时候谢家把她从那玄妙观接回来也不是没可能。
秦芝藏了八百个心眼子，可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谢家，于我而言就是困住我的牢笼，更别说一个半天都没在身前养的祸害。我当年换孩子因为个人私情是真，但是当年那位大师的确说她，是个灾星。”
“以前只信三分，现在.......信十分。”
谢惊鸿要不是个灾星，她叶韵辛苦一生，怎么会落得个最后在道观里度过余生的下场。
秦芝听到她这话，戒备心放下不少。
“那您想，怎么做呢？谢老夫人。”
谢老太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秦芝：
“如今那野丫头和你家那个，都在九华山上。”
“那就华山，就是座未开发的荒山，至今还有野兽横行，偏远，又荒凉。就算死个人，也得许久才能被人发现，更何况，如今这秋高气爽的，道观里的伙夫失手丢根火柴，就能把整座山给点了。”
秦芝干过不少坏事，作为千金大小姐，她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
但要这样彻底，不着痕迹的坏事，她还真没干过。
“谢老夫人，好魄力。”
她举起茶杯，由衷的敬了谢老太一杯。
“只是不知道，那九华山上，还有没有别人。”
她其实是想问，霍云霆这个惜命的，有没有带保镖上去。
谢老太却理解错了。
只因为她知道的比秦芝多太多了。
“我家那老大老三也跟着那野丫头去了。”
秦芝：……
“那这样，可就不太好办了。”
谢老太放下茶杯，一脸老谋深算。
“留条命在就行，伤了残了的，这谁说的准呢。”
秦芝再次为这个老妇人的毒辣心机惊到。
“虎毒不食子，谢老夫人，您真是……好魄力啊。”
聪明人和聪明人不说假话，心思歹毒的人，即便是夸人，也能做到另辟蹊径。
秦芝就是这样。
谢老太沉声笑了两下。
“呵呵，秦大小姐，那是你因为你不曾理解我这一生，到底做了多少委曲求全的事，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走这条路，我也是没有办法。秦大小姐，我的承欢她……”
谢老夫人话不说全，留一半，等着秦芝回答。
“至少，在她不受谢家待见的这段时间，我可以考虑暂时庇护一二。”
秦芝端起茶杯，和谢老太隔空一碰。
“那就多谢秦大小姐了。”
谢老太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以谢承欢现在的身份，肯定是配不上霍景阳的。
能被沪城秦家大小姐庇护，已经是谢承欢的福气。
最起码，她再在北城行走，不会遭人冷眼。
谢老太用一个情报，换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秦芝离开病房没多久，谢承欢就回来了。
谢承欢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觉得秦芝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了。
说不上多亲近，但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瞧不起动不动就威胁。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奶奶，虽然在谢家没了权力，还被赶到了玄妙观那种地方，却还是有点本事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还是有点用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委委屈屈的半跪在谢老太身前。
“奶奶，我以为我再也没办法活着见到你了。”
她看上娇弱极了，小猫儿似的趴在谢老太膝盖上一如过去很多年的相处状态。
“傻丫头，疼不疼？”
谢老太弯腰，仔细端详谢承欢脸上和脖子上的伤。
“嗯。”
谢承欢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委屈的点点头。
“奶奶，我也跟你去玄妙观好了，沈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的。如今景阳也因为我受了伤，姑姑也被那野丫头拉下马，我在北城，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几句话，说的凄惨无。
这给谢老太听的难过的不行，一把将她抱紧。
“孩子，奶奶就算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给你谋一个前程，你放心，以后就大大方方的在霍景阳身边待着，他们会护着你的。”
见谢老太说的这么笃定，谢承欢更好奇了。
“奶奶，你跟霍夫人，到底说了什么？”
在谢老太的心里，谢承欢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她不想自己的糟粕手段，玷污她纯净的世界。
“我和霍夫人以前交好，如今拉下老脸求她帮我照顾你，难道她还能不答应不成？”
谢老太面前挤出一抹笑，安慰她：“放心吧，奶奶会把障碍给你抹除掉的。”
这话说的笼统。
谢承欢本就只关心结果，听了之后也不再多问，靠着谢老太撒娇：
“奶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最好了。”
谢老太顺着她的头发。
“也不知道你姑姑怎么样了，你爷爷，这段时日过的应该也不容易吧。”
谢老太也有自己的软肋，一说到这两人，眼神都变了。
谢承欢根本没有关心过他们，因此也说不上来。
只抱着谢老太的手臂掉眼泪。
只有这样，谢老太才会心疼她的处境。
不给她安排一些她不想去做的事情。
比如去看望沈家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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