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琪的比赛进行的怎么样？”
庄严的办公室中，刚结束一场会议的菲利普上将脱下手套，然后打开电脑，边搜索边问道。
雷纳德身姿笔挺地站在一旁，“她和斯芬克分在一队，在苍穹之塔四层作为看守方运送晶石，我们的人有两个跟她分在一起，您不必担心小姐安危。”
“嗯，那……林夏和他的卡牌呢？”
“他们……在第九层，截止我十分钟观看前，他们遭遇了两队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员攻击，但全都被林夏带领的队伍消灭，现在正与同为第九层的敌对队伍进行遭遇战，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雷纳德一本正经地报告，心里有些庆幸。
其实菲利普上将并没有让他追踪林夏和谢齐的情况，只是他自己出于好奇，在任务之外看了一下，没想到菲利普上将真的问了。
菲利普上将已经进入直播间，但没有去看碧琪那里，反而点开第九层的直播。
上面的弹幕密密麻麻，他眉头一皱，将弹幕给全部关闭，这才露出直播画面。
第一眼，菲利普上将就看到有人手里握着晶石，那是第一场通关胜利的钥匙，现在却已经被进攻方获得。
而掌握着决胜关键的人，却不是他预想的那一个。
“这人你认识吗？”
雷纳德听到菲利普上将的话，立马走过去俯身看。
“……这个人不在250个选手名单里，属下立马去调查。”
也许就跟之前那两个队伍一样，是趁机偷渡进去的。
菲利普上将用拳头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打开刚才关上的弹幕，想看看里面是否透露出有关信息。
“这个人好帅啊啊啊！！！”
“又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人，这次竞赛怎么是筛子吗？全是漏洞？没人出来解释一下？”
“他看起来跟林夏和他的人形卡有关系啊，不会是看到之前那些人后，林夏公司出手了？”
“我打听了一下，林夏签约的公司也就是个中型企业，哪里有手段在主办方眼下搞事？”
菲利普看了几个弹幕，发现上面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个人应该是来帮林夏的。
自从这人出现后，直播就收不到音，观众只能靠他们的动作猜测发展。
那个陌生男人拿到晶石后，就走到了谢齐面前，然后将其交给对方。
谢齐接到手里后，并未得到比赛结束的通知，他想了想，然后一把将晶石扔给林夏。
晶石一碰到林夏的手，比赛通关的通知就发给了所有九层的参赛选手。
雷纳德和菲利普上将看到屏幕上也显示了与选手们看到的同样画面，上面写着‘苍穹之塔’第九层通关人数为十三人（进攻方），直播将在十五秒后结束。
雷纳德直起身，想询问接下来他要不要去现场，就看到直播镜头突然拉近，一张俊美的不像人的脸放大。
不仅是他们两人，就连实时弹幕都被对方这一举动惊得空白了几秒。
“喂喂，各位观众能听到吗？刚才发生的事诸位应该都看到了，也知道在比赛中途，出现了两伙不明身份的人想要袭击我们，虽然不清楚外面是怎么解释的，但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们证实一下，他们确实是冲着林夏来的，至于原因嘛——”
谢齐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道：“有了解过之前发生的事的人，想必也都知道，剩下最后几秒就让我对他们背后的人说一句话吧。”
他笑吟吟的，语气却乍然冷漠下来。
“任何妄图阻挡时代浪潮的人，都会被浪掀翻哦，记住这一点，就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
谢齐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哦，对了，这可不是威胁哦，只是我个人给你们的忠告。”
这句话落下，直播镜头突然关闭，只留下无数条弹幕爆发式地增长。
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陷入沉寂。
雷纳德有些震撼，没想到这个人形卡会这么张狂，而且竟然能操控直播镜头。
至于他刚才说的话，他倒是能理解。
就这么短短几天，林夏和谢齐就遭遇了几波危险，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这种事再继续下去，只是光靠几句话就想让那些人收手，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上将……”
雷纳德想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打断。
菲利普上将抬起右手，然后意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警告那些想利用他和林夏的势力不要再对他们出手了吧……”
雷纳德身姿笔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警告吗……并不只有这一点。”
“？”
雷纳德看到上将靠在椅背上，视线一直落在黑漆漆的直播界面上。
“你想一下，如果你是那些人，听到这番话后，是会收手，还是会恼羞成怒继续行动？”
“这……应该会继续……”
雷纳德设身处地地想了下，不得不承认更大的可能性是后者。
“可是，他这样惹怒对方是想做什么？他们只是两个人，没有其他势力的帮助，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
菲利普上将听到雷纳德的话，也在心里赞同。
一般人确实会这么想，可是那个人形卡，不，是那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菲利普上将想到之前那次会面中，谢齐对他说过的话。
‘反正这两个选择对我来说哪个都不错，只是也给您留个选择罢了。’
当时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菲利普上将沉着声音道：“这些话不仅是对那些人说的，更是对那些正在旁观，想要渔翁得利的人说的。”
林夏和谢齐与那些势力的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只要不是丝毫不在乎未来局势的家伙，想必都在思考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
而作为暴风的中心，从谢齐口中表明态度，就说明他接受入局，并且不是作为被人摆布的工具，反而反客为主，想要搅乱这盘棋局。
至于目标，就是像菲利普上将这样看似中立的一方。
就算没有想要争权的心思，只要不想打破平衡，就不可能继续放任那些人为所欲为。
而谢齐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雷纳德听完菲利普上将的话，有些哑口无言。
那个人形卡，真的想了这么多吗？
之前那场谈话他没在场，也就不理解菲利普上将对谢齐刚才那番话的过度解读，在他看来，对方很有可能认为凭他的实力，足已应付那些找来的人，这才放出豪言。
看出雷纳德的不以为意，菲利普上将沉默了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
“你先看看上面的内容。”
雷纳德接过后认真查看，发现这是近来霍克少校的行动日程，包括他帮斯特林上将暗中做的事，全部都详细记录在内。
雷纳德在菲利普上将手下负责行动部队，有关于情报方面都是由另一位少校负责，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份情报来源是谁，毕竟能像对方那样事无巨细地跟踪目标的人少之又少。
看到上面列出的各种事件，雷纳德眉头不由地皱紧。
他当然知道对方总爱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却没想到竟然这样无法无天，就不说斯特林上将的安排，光是被他用私刑处理的人就不下几十人。
笔记纸页被弄皱，菲利普上将看着雷纳德道：“这是上一次谈话后，我让克林顿给我查到的一部分资料，你从中能看出来什么？”
雷纳德边斟酌边说：“他暗中处置人里，有几人是曾经当众宣告与斯特林上将所处势力对立，勤务局那边将这些人的失踪定为叛逃，国防安全部对此还未做出定论，从官方态度来看，似乎是想轻拿轻放，这说明斯特林上将在那边的影响力很强，我们要是想处理霍克，就要以防被那些人找茬。”
“那你认为成功率有几成？”
“……不到三成。”
雷纳德胸口一紧，担心菲利普上将会因为这件事认为他们能力不行。
可没办法，他们这一派中立时间太久，安插人员触不到联邦核心，反而己方被那两派势力渗透严重，只要他们一动，对面的人就立马知道，这导致他们行动总是束手束脚。
“但你知道，谢齐对我提的方案成功率有几成吗？”
雷纳德一惊，犹豫了下没有回答。
菲利普上将似乎也没想得到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他说，只要我支持林夏和他的行动，解决掉霍克，甚至与他背后的斯特林上将，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什……！”
雷纳德差点儿忍不住惊呼，但随即用强大的自控力闭紧嘴巴。
虽然他没说什么，可脸上的表情暴露了他对此非常怀疑。
“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认为他是在说大话，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那为什么……”表现的像是相信对方一样。
“我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
菲利普上将说出以往绝对不会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作为军方公认最为公正无私，绝不感情用事做判断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心腹时，却说出了赌这个词。
这种魔幻的场面，不禁让雷纳德恍惚觉得上司是被什么鬼魂附身了。
知道雷纳德的不解，菲利普上将没有解释，反而继续道：“‘太遵守规则的人，只会被规则束缚，只有跳出规则，才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这是那个人形卡对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句话，也思考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被规则束缚了……”
“上将！您怎么能这么想？要不是您，其他两位上将做的那些事早就让联邦陷入混乱，如果不是您在从中周旋，联邦的百姓们怎么可能有这样安稳的日子，您太妄自菲薄了！”
雷纳德神色激动，他很少这样流露情绪，要是被碧琪看见了，恐怕还以为他是哪个陌生人。
菲利普上将抬手止住雷纳德的话，示意他平复下情绪。
“抱歉，是我失礼了。”
雷纳德咽下剩下的话，咬着牙住嘴。
可就算不让他说，他心中也满是不忿，那个人形卡懂什么，他知道上将这些年为了工作有多么殚精竭虑，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么大的责任，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敢口出狂言，竟然敢批判上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菲利普上将率先动了起来，从很少打开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
雷纳德静静看着上将点火，抽烟，心里复杂难言。
他在上将身边已经很久了，但看过对方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在上将真的感到不堪重负的时候才会抽烟。
雷纳德指甲刺破掌心，在心里懊悔自己口不择言，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让上将失望了。
“雷纳德，我年纪已经大了，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几年了。”
只吸了几口，菲利普上将便将烟头按灭，摆摆手让雷纳德先不要说话。
“我不后悔之前做的一切，就算别人不这么认为，我相信在当时，我都做出了当时能做的最好的选择，而现在也是一样。”
菲利普上将略带苍老的眼神里藏着从未熄灭的锋芒。
对上他的眼神，雷纳德似乎看到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上将。
曾几何时，上将还不是那个被称作老好人的中立标签，也曾满怀壮志，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变不合理的一切。
只是时光和现实，总是会磨平人的棱角。
在官场中沉浮的越久，越知道光靠一腔热血，是无法在这里立足的，大部分时候你正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站在大多数那一边。
“雷纳德，接下来给你的命令，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不强求，只希望在将要到来的时代中，能为你，为碧琪，为我们庇护下的百姓，争出一片存有希望的未来。”
雷纳德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上将深邃的双眼，然后行了个军礼，右手成拳重重落在胸口。
“谨遵上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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