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人指尖轻颤，
那闭了十六年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那睁开眼的人却纹丝未动，仿佛只是换了一副姿态，依旧昏迷。
等到天光微熹时，那一动不动的人终于从床上起身。
试探踏出一步毫不意外的摔倒。
像是无知无觉，沈缘撑着床边慢慢起身，手臂上的知觉慢慢恢复，
然后便是腿上的知觉。
沈缘围着这间屋子来回走了两遍，
眼角上的晶莹水珠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就这样穿着一身里衣，仿佛幽魂一般出了房间，穿过院子，朝山下走去。
——————
沈随风的门前站了一个人，几乎在这人靠近时沈随风就醒了。
但他不愿睁眼，他以为是尚漠又想半夜摸进他房中打什么主意。
于是只是张口说了一句：“滚。”
半晌后，门口的人影依旧伫立，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被人盯着总归是不舒服的，即便隔了一道门。
于是沈随风略带烦躁的起身，准备开门揍那无礼之人一顿。
可打开门，沈随风脸上烦躁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小，，师兄……”
“你终于醒了！”那话语瞬间的惊喜。
一时间的高兴让沈随风都忽略的沈缘的穿着，等他喋喋不休的说了半晌才发觉沈缘的异样。
“小师兄怎么如此就出来了？鞋也不穿？”
他叫了尚漠，才记起为了防止尚漠半夜发病进他房间，昨天给他灌了不少迷药。
若是往常，沈随风断不会如此对尚漠，只是近来几年尚漠越发的不要脸了。
放着自己的房间不睡，偏偏半夜偷偷跑来他床上。
沈随风把沈缘带进房中，叮嘱了一句就跑到另一边暴力的踹开门。
照着尚漠的头一巴掌，那昏睡的人终于醒了。
尚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扼住沈随风的手腕，脸色不好的开口：“你又给我下药！”
沈随风目光躲闪一瞬，他给尚漠下药确实不止一两次了。
而后又理直气壮地白了他一眼：“起来，小师兄醒了。”
尚漠闻言也是愣了一瞬。
而后极快的穿上鞋子，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边穿衣服边要走出院子。
沈随风出声了：“回来。小师兄在我房中。”
尚漠那踏出去的脚硬生生收回，
还没等问什么，沈随风已经进了门。
等尚漠进去时，果真看到了沈缘。
他倒是比沈随风早察觉沈缘的异样，走过去脱掉那还未完全穿好的外衣披在了沈缘身上。
“小师兄。”
那稍有红润的脸上牵动：“好久，不见。”
一句话出来，沈随风和尚漠吊着的心彻底放下。
小师兄当真醒了，不是一场梦。
“多久了？”沈缘又出声。
两人明白沈缘问的是什么，轻声回答：“十六年两个月。”
“小师兄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沈缘面上却毫无动容。
该知道的、不想让他知道的，在那十六年的梦里他全都知道了。
他师父对他，，真的是狠心……
看着那一遍遍过往，沈缘是不愿意醒的。他愿意一直在那段记忆之中。
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翻看，没有丝毫厌倦。
但每过一遍，心中总会生出一丝不甘。
后来那不甘越来越大，沈缘想，他还什么都没做，不该就这样。
这个世界连仙人都有，对以往的自己是如此难以置信的事；连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是难以相信的事；
那，让一个人复活，也未尝不可能。
于是，他便醒了。
无人出声，就这样枯坐着，天也渐渐亮了。
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声响；
沈缘终于回神。
“劳烦，送我去天殊峰。”
“你刚醒，这件事我去告知一声便好，掌门师伯不会怪你。”
沈缘摇头：“去天殊峰，有事。”
劝说的话不好再出口。
等尚漠从无涯峰拿来沈缘的衣物换上，三人便一起出了门。
——————
“师尊！”
“师伯，是师尊！”
喊话声出自纪云舒之口，他这些年间也是越发开朗了。
曲松本来正往口中送糕点的手顿住，手中的糕点也顺势掉落。
然后就看到一道残影飞快的来到沈缘身边。
那眼中的亮光刺的沈缘思绪一顿。
而后就被大力的束缚感包裹。
“沈师弟！我好想你！”
纯真的话温了沈缘的心头。
僵硬的胳膊抬起，拍了拍曲松的后背。
“让师兄担心了。”
束缚感消失时，沈缘看到了曲松湿润的眼眶。
沈缘扯出一个笑容：“不伤心。师弟以后带你吃好吃的。”
曲松就是如此容易被哄好。
此刻围着沈缘又露出熟悉的笑容。
纪云舒去叫徐梁和纪云术时，两人还没醒。
至于他和曲松为什么那么早就出现在路上，自然是因为曲松带着他去内门饭堂去拿好吃的。
曲松师伯对他说：“早去，人少，好吃的多。”
于是纪云舒便和曲松便早早的起来了。
此刻一群人围在沈缘身前，颜风逸询问着沈缘的身体；
左紫儿更是说着要立刻把这件事去告诉掌门。
沈缘阻止了。
他说自己会去。
沈随风和尚漠带着沈缘来到天殊峰时，正好碰见了从小路出来的师元白。
那一刻，师元白的脚步停了。
看向沈缘的目光很温柔，很平和；没有惊讶，也没有愕然。
再深的情绪，谁又能看得懂呢？
“师弟。好久不见。”
沈缘露出笑意：“他们可说，师兄几乎天天来看我。怎会好久不见？”
过深的话不再出口。师元白也露出笑容。
沈随风看着两人心照不宣的笑容，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师弟是来与我报喜的？”
“来找师伯。有事。”
师元白笑着故作叹息：“师弟这话当真伤师兄的心啊~”
“元白师兄应该没吃过我做的饭。过后师弟请你吃饭。”
“师弟出手，当真荣幸。”
沈随风却像看俩神经一样的看着他们。
“两位师兄说话还真是暗藏玄机啊。”沈随风故意道。
沈缘侧目看他：“也请你吃。”
沈随风闭嘴了。
尚漠此时却故意的往前站了站，意思很明显。
“怎么会忘了尚漠小哥哥？”
久远的称呼叫的尚漠耳根红透。
……
大殿内，屏退所有人，只留沈缘和舒正清。
两人聊了很久，久到日头渐盛……
等沈缘再出来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他与舒正清在大殿中聊了整整一天，
无人知道两人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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