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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刘允昂悔恨再次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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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齐国深宫,药香与沉水香交织,却压不住那份腐朽衰败的气息。

一封来自庆国京城的密信,被高福公公颤抖着呈到刘允昂的御榻前。

刘允昂斜倚在厚厚的锦垫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精明的眸子如今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

他费力地展开密信,昏花的眼睛逐字看去。

当看到夏国如何以假“沈诗韵”构陷,又如何被苏落以“龙涎水道”图反杀、使臣当场跪地筛糠时,刘允昂枯槁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猛地爆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大笑,牵动得胸腔剧烈起伏,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背过气去。

“咳咳…哈哈…蠢!蠢透了!”

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极度的鄙夷,“薛星烨…就算换了你坐那把椅子,骨子里还是那股子下三滥的蠢劲儿!连人家姑娘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都搞不清…咳咳…就敢往刀尖上撞!活该被苏落抽得脸都肿了!报应!这就是报应!”

他用力捶着榻沿,仿佛要将胸中积压多年的怨毒都砸出来。

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以及夏国的愚蠢行径,像一面扭曲的镜子,瞬间映照出他自己当年因夏国之事而染上瘟疫的惨状。

那场几乎摧毁齐国根基、也彻底摧毁了他健康的大疫!

骨头缝里日夜不息的阴冷疼痛,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又噬咬上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悔恨与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住心脏。

当年…若非自己一时的贪念与自大,,何至于此?

齐国何至于元气大伤,至今仰人鼻息?

自己又何至于缠绵病榻,受这非人的折磨?

“苏落…庆国圣女…”刘允昂喘息着,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夏国靠不住!只有苏落!想起苏落当年来齐国救治自己的皇儿,想起她那神乎其技的医术。

这几年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院以及各国的名医看过无数,看来,或许只有在苏落的身上还能有一线生机了。

想起当年庆国以圣女闭关为由的拒绝,刘允昂眼神中的犹豫之色越发的浓重。

可一想到自己那还未能堪重用的皇子,想到自己身后无人支撑,刘允昂心下仿佛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不能再等了,他这破败的身子,经不起丝毫的犹豫了。

“备…备笔墨!”刘允昂挣扎着坐直,枯瘦的手指抓住内侍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

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去!秘密地去!放下所有帝王的架子,去求那一线生机!

深夜的寝宫,烛影摇红。

刘允昂伏在案前,提笔的手因虚弱和激动而不住颤抖。

墨汁滴落在明黄的绢帛上,晕开一片乌痕。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华丽的辞藻和帝王威仪,字字泣血:

“……庆国皇帝陛下尊鉴:允昂顿首再拜…忆昔年大疫,天降灾殃于齐鲁,实乃允昂识人不明,贪图近利,引夏祸水东流,罪在朕躬!致使万民凋敝,膏肓涂炭,朕亦身染沉疴,日夜煎熬,形销骨立…每思及此,痛彻心髓,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齐国黎庶…今沉疴日笃,药石罔效,唯念庆国圣女妙手仁心,或有回春之术…允昂不敢再劳圣女玉趾涉险,愿亲赴天京,负荆请罪,唯求圣女垂怜,赐一线生机…若蒙再造之恩,齐国上下,永感大德,愿以海贸通衢,倾力以报…”

字迹扭曲,力透纸背,浸透着一个帝王末路的绝望与卑微的忏悔。他将信笺封入密匣,交给最心腹的暗卫:“星夜兼程,直送庆国皇帝御前!绝密!”

庆国皇宫,御书房。

紫檀木案上,那封来自齐国、字迹潦草力透绢背的密信静静摊开。

李宸斜倚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光滑的扶手,唇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啧,”他轻笑出声,将密信随手递给侍立一旁的苏落,“看看,这刘允昂,终于知道痛了?知道悔了?这字里行间,倒是情真意切,痛彻心扉啊。”

苏落接过信,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满篇的悔恨与乞求,眼神如同深潭,不起波澜。

“当年瘟疫横行齐鲁,哀鸿遍野,他刘允昂为求自保,竟下令封死染病村镇,任其自生自灭,视人命如草芥。若非落儿你医术惊人,救治万民,他齐国早已是人间炼狱!”

李宸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帝王的森然,“如今他病入膏肓,倒想起要忏悔了?”

他看向苏落,眼中是绝对的信任与纵容:“落儿,朕说过,救与不救,全凭你心意。他刘允昂的命,值不值得你出手,你说了算。不必顾忌什么邦交国体,朕给你兜底。”

御书房内一时静默,只有铜漏滴答的轻响。

窗外的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苏落靛青的宫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口精致的刺绣。

救?一个曾经为私欲视子民如蝼蚁的帝王?

救活他,他就真的能改过自新吗?

让他签下苛刻的契约?城池割让?巨额赔款?

似乎可行,但以李宸的强势和苏落的手段,这些东西,即便刘允昂活着,日后也未必不能凭实力拿到。

契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时不过是一纸空文。

不救?任其自生自灭?似乎更符合快意恩仇。

齐国或许因此陷入内乱,对庆国而言,未必不是削弱邻邦、趁机扩张海权的良机。

袖手旁观,谁又能指摘她苏落见死不救?这本就是刘允昂咎由自取。

然而爷爷苍老而慈和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油然在她耳畔响起:“落儿啊,这人世间,钱财权柄,皆是过眼云烟。唯有一样东西,能跟着你进棺材,那就是你自个儿的良心。做事做人,但求俯仰无愧,全凭良心二字。”

良心…

苏落缓缓闭上眼。

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夏、齐两国大地上那些被绝望笼罩的村庄,紧闭的城门内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嚎;看到了那些被亲人遗弃在荒野、浑身溃烂等死的百姓眼中最后的光;更看到了当庆国的药方及物资终于送达,城门轰然开启时,那些幸存者眼中重燃的、如同劫后余生般的微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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