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鼎的季度财务会安排在周五下午三点。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场，一身藏青色西装，内衬暗红，领口没打结，解了两颗扣子。
既不刻意端着，也不轻浮，像极了这场会的气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刀光剑影。
大厦地下车库出口处，黑鸦低声跟我汇报。
“参会的十三位董事中，有七人提前抵达，三人未回应，剩下三个，是龙哥那边以前的老关系。”
我扫了眼名单。
“老邢来了？”
“在休息室。”
我点了点头，径直走进电梯。
会议室在十七层，走廊两侧挂满历年股东签名的纪念牌匾，我站在其中一面前，视线扫过“龙先生”。
最后一次。
这名字今天之后，就要从帝鼎除名。
电梯门打开，慕凝已经到了，一身剪裁锋利的灰色西装，气场强到没人敢靠近。
“都到了？”
“差不多。”
她看我一眼。
“你气色不太好。”
“没睡。”
“紧张？”
“没有。”
我抬眼看她。
“只是……等这一刻，等太久。”
她没再问，只把一份准备好的简报递给我。
“该亮的底牌，今天全亮出来。”
我接过，目光一沉。
三点整，会议正式开始。
我坐在主位，慕凝居右，左边空了一席，是龙哥的授权代表位，但没人敢坐。
会议前十分钟走形式，审财报、过预算、汇投资方向，全程流程如常，没人提问，没人质疑。
直到我缓缓站起，拿起身前的麦克风，摁下开关。
“各位董事，今天的第八项议程，关于帝鼎流通股权风险控制提案。”
全场一静。
我看向众人。，
“在过去的三年中，我们以合规为先，稳中求进，但就在近期，一系列金融风险事件发生后，我们发现帝鼎存在部分股权流向不明、资金链条异常的问题。”
“经核实，其中部分资金链，与前董事龙先生有关。”
“我们已将相关证据交予监管方备案，并基于股东章程第十八条，对任何涉嫌财务不当、存在不良信用记录的股东，帝鼎有权启动冻结及股份回购程序。”
老邢第一个沉不住气，拍了桌子。
“秦宇，你这算什么？逼宫？”
我转头看他，声音不疾不徐。
“邢董，我知道你和龙哥情深，但请你看清，今天我不是个人代表，我是董事会提案人。”
“你不认？”
我反问。
他瞪着我。
“你真以为你能一票否决龙哥？！”
我笑了笑，从桌下抽出一叠打印材料，走到会议屏幕前，一张张投影上墙。
“龙先生旗下三家外包公司，累计与帝鼎往来三亿七千万。
其中有两千万用于购买名下壳公司股权，未备案，未审计。”
“法人转移过程存在隐瞒，资金流入境外洗白，未向帝鼎通报，且涉及三次合同作假。”
“这些材料，来自税务、审计、港务监管，均为官方出具。”
我看着所有人。
“我不需要一票否决，我要的，是他自动退出。”
老邢咬牙。
“你想让他下跪吗？”
“我想让帝鼎干净。”
我淡淡道。
空气凝结的三秒后，慕凝开口。
“作为联合控股人，我支持本次提案。”
有人开始附议，有人沉默，还有人面无表情地举手。
最终表决结果。
11票支持，1票弃权，1票反对。
提案通过。
我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龙哥，彻底退出帝鼎。
散会后，老邢拦住我。
“秦宇，真是恭喜你啊，千方百计的算计！”
“你可以不服。”
我说。
“我服。”
他笑得有些凄凉。
“但你记住，你今天砍掉的，是他最后一根牌。”
“有些人，牌没了，就只剩刀了。”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
“那我也不介意，再送他下楼一次。”
他没再说话，只拄着拐杖，缓缓走远。
我转身，走进会议室，慕凝还在收文件。
我站在她面前。
“你知道吗？这一刻我原本以为我会很爽。”
“结果呢？”
“没那么爽。”
我苦笑。
“帝鼎和白色海岸，终于，干净了。”
她抬头看我。
“因为你知道，他不会就此罢手。”
我点头。
“龙哥不信规则，他信拳头。”
“那你呢？”
她问。
“我信我自己。”
我说。
“那你准备好了？”
我握紧手指。
“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他立过的规矩，也能砸死他自己。”
龙哥被彻底踢出帝鼎的那天晚上，西城的风格外大。
我站在白色海岸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一栋栋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像城中旧势力正在逐个熄火。
慕凝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半天，忽然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他不会甘心的，龙哥从不打输仗，只是换战场。”
“你是说，他会退回地下？”
“他这人，最擅长养暗线，他失去了金融资本，不代表他放弃了力量。”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帝鼎这一刀只是第一步，我要让他失去整个西城的掌控权。”
她侧头看着我，忽然道：“那你准备收谁的尾？”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景凌，启动b方案。”
“现在就动？”
“越早越好，西城现在像口焖着火的锅，必须放气，不然迟早炸。”
挂断电话，我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
慕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我不想你走到他那条路上。”
我接过水，抿了一口。
“放心，我不是他，我只是在清理他留下的残局。”
第二天一早，景凌送来了b方案的行动报告。
我坐在会议室，看着整整十页的汇总材料，心情越来越冷。
“这些人，全是他埋下的？”
“准确来说，是这三年内陆续渗透进来的。”
她站在我身边，语气冷静。
“从城管审批到运输联合，再到几个地产信托基金，基本都有他的影子。”
“他还真是想把西城变成他自己的地下城。”
“但我们这次掌握主动了。”
我合上文件，声音低沉。
“通知公安那边，该动的名单清一遍，把线斩干净。”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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