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还站在原地的时刻,一名身着白色绢帛净衣的神官,在几名身着朴素和服、神态恭敬的巫女陪同下,缓步从队列前方走来。
神官约莫五十余岁,目光平和,径直来到和人面前,微微欠身,执笏行礼。
“皇殿,一路辛苦了。”
神官的口音在陈辰听来比刚见面的爱丽丝还要更奇怪,陈辰立即把挂在耳朵上的同步翻译器给打开了。
“御前已在家中等候多时,特命本官前来迎接。”
和人此时面容也变得庄重了几分,他微微欠身回礼:“有劳大祢宜亲迎,愧不敢当。”
那神官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浅淡笑意,道:“若君归家,乃是神裔之幸,万民之福,何谈有劳?请随本官来,专车已备好。”
他侧身做出引导的手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和人身后的陈辰、纪之瑶等人,尤其在爱丽丝身上停留了一瞬,但并未多言,只是平和地略一颔首,便转身在前引路。
和人与楪紧随其后,爱丽丝微微低头,跟在楪的身侧。陈辰和纪之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迈步跟上,十六则抱着波洛,懒洋洋地走在最后,从表情来看,对眼前的排场颇有些嫌弃。
登上那辆宽敞得如同小型客厅的豪华飞行车,内部除了驾驶员,还有一名面无表情、身着武士甲胄的护卫,这种甲胄陈辰从来没见过,应该是他们津神家族内部的某种亲卫部队。
有外人在场,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和人与楪正襟危坐,十六已经开始玩手机了,爱丽丝则望着窗外,眼神复杂。
只有陈辰和纪之瑶,两人几乎是同时掏出了手机,脸贴着冰凉的车窗,对着外面开始猛拍。
飞行车平稳升空,视野豁然开朗。
从高空俯瞰,这座名为新约的城市与江台那杂乱无章、仿佛野蛮生长的钢铁丛林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整座城市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模型,层次分明。
陈辰一眼就看到了城市中央那高耸的巨墙之内,一座体积庞大到令人咋舌的巨型天守阁巍然屹立。
漆黑的檐角如同怪鸟的翅膀般刺向天空,想来那里便是津神集团的本部所在地。
与陈辰之前去过的城市都有些不同,新约这座城市一共有三层高墙。
最里面的那一层就是津神本部和一众子公司所在的那片区域,名为【御庭】。
而在御庭之内,那无数高耸的大楼中,一座突兀的山峰拔地而起,山体绿意葱茏,隐约可见神社建筑的朱红色屋檐点缀其间。
按照来之前得到的资料,这座山是在旧时代中央公园的遗址上,通过人工堆砌而成,爱丽丝曾经修行的神社便坐落于彼处。
另一侧,城市环抱的内海中,一座小岛孤悬,岛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塑像。
据说那里原本就有一座女神像,但经过了数个世纪的风吹日晒早已经残破不堪,在津神家族跨越了整个美洲来到这里之后,在原址重修时,干脆将其改造成了津神家先祖持剑远眺的威武形象。
御庭之外是第二层高墙,这层高墙就和江台的一样,是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界定着城市原本的规模。
第二层高墙内的区域被命名为【荣町】,这里建筑高度显然要低矮上不少,最高的楼恐怕也不会超过五十层,街道横平竖直,街区规整划一。
听说是只有经过严格筛选、被认定为“和民”的居民才有资格居住在荣町以内,享受相对稳定的秩序和资源。
而那些不够格成为“和民”的,则只能拥挤在两层高墙之外的【外廓】,这里是当初被赶出新约市的平民在高墙下建造起来的聚集区。
这第三层墙只有二十米高,也不够厚,稍微危险程度高一些的怪兽,都可以突破城墙进去。
“经典的三层式结构。”陈辰小声向纪之瑶嘀咕道。
看上去和新昌的【圆心】【银环】和【锈环】有些相像,但实际上的差别非常大。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新昌虽然分了区,但是区与区之间的往来并不会受到限制,而在新约,“外廓之民”是几乎禁止进入到“荣町”之内的,同样的,“荣町之民”也通常需要在“御庭”内有工作,才能拿到出入的通行证。
飞行车没有在外围停留,径直飞向中央的【御庭】区域,最终稳稳地停在一座幽静庭院的入口处。
庭院的黑漆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院内碎石铺地,松柏盆景错落有致,一些身着传统服饰的侍从恭敬地跪伏在道路两侧。
一位身着纹付羽织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早已等候在门外,见到和人下车,他立刻上前一步,深深鞠躬:“恭迎归来,皇様。”
“辛苦了。”在那老者礼毕直身后,和人才轻微颔首。
随后,那老者与完成交接的神官低声交谈了几句,神官便带着巫女悄然离去。
“大殿正在广间(正厅)等候,请先随我来更衣。”
老者转身引路,经过庭院,脱鞋踏上冰凉光滑的木质廊下,并非径直前往书院,而是被引入书院侧方一间静谧的房间。
房间内已有数名身着朴素小袖、举止无声的年轻侍从垂手恭候,中央也已备好跪坐的蒲团、清水的铜盆、雪白的布巾,以及一整套展开在衣架上的、绣有津神家彼岸花纹章的纹付羽织袴。
“请。”老者在门外止步,躬身示意。
就见和人迈步进入,陈辰与纪之瑶对视一眼,见楪都还留在外面,也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那老者倒是目光随即扫过陈辰等人,对一名候命的年轻侍从低声吩咐:“带这几位客人到待合所休息,务必款待周全。”
陈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侍从躬身抬手引向另一条回廊,楪则留在了那个房间的门外。
“这地方规矩真多。”陈辰小声向纪之瑶说道。
纪之瑶也小声地应了一声:“感觉像是来到了外星。”
这地方非常安静,所以就算他们小声说话,声音也不小,不过没有人表示出任何异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听不懂他们的江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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