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庭院宽阔,碎石铺地,几株精心修剪过的黑松矗立在角落,虬曲的枝干挂在假山的边缘。
场地内已经划出了一片区域,由于只是比试,所以不管是身体直接遭到对方武器的攻击,或者被击退出这个区域都会算作失败。
院子两侧摆放着几个厚重的木质武器架,上面整齐地陈列着各式练习用的钝器,如裹着厚布的木刀、木棒、木枪和一些奇形怪状的训练器械。
黑崎十藏那柄异常巨大的太刀已被两名侍从吃力地抬到一旁。
那刀刃长惊人,这个尺寸应该算是野太刀,但是刃身较厚,又有些区别,应该是专门定制的产物,刀型看上去像是【村雨】系列的技术。
他转而从武器架上单手提起一根两米多长、碗口粗细的重木刀,刀头还包裹着防止重击致命的软质材料。
这东西原本的作用应该是用来锻炼力气而不是武器——正常的重木刀实际也就这一半的长短,这看起来更像是一把棒槌。
但在黑崎十藏的手里却看上去非常合适。
黑崎十藏随意地将棒槌扛在肩上,来到了场中间。
陈辰也走到武器架前,扫了一眼,拿起一把标准制式的练习刀,这刀与黑崎十藏手中的棒槌相比,更像是儿童玩具。
楪此时也在武器架的旁边,低声提醒道:“只是练习,别受伤。”
陈辰微微颔首,这大概是和人的意思。
他回头看向站在庭院中央的黑崎十藏,陈辰走了过去,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看向对方:“我不太懂你们这边的规矩,是要直接开打,还是得先鞠个躬什么的?”
黑崎十藏看上去对此无所谓,他的声音低沉:“随便你。”
这么说完,他还是转身对着缘侧方向津神家族的几人鞠了一躬,然后重新对着陈辰也鞠了一躬。
陈辰便有样学样。
两人目光交汇,侍立一旁的家老也是一声清喝:“开始!”
几乎在同一瞬间,黑崎十藏动了。
他看似笨重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肩上重木刀带着一股恶风,毫无花哨地横向扫来,覆盖范围极大,呼啸声刺耳。
这速度让陈辰连忙向后闪开,险险避开这记猛扫,刃风刮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带起的尘土和草屑飞扬。
光是这一下,站在旁边观战的人里面,凡是懂行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这么快……”纪之瑶的眉头微蹙。
一击落空,黑崎十藏动作毫不停滞,而陈辰已在后撤的势头中后脚重重踩在地上,接着足尖发力蹬地,如离弦之箭般反冲而上,手中木刀直劈对方身侧。
——按照规则,砍中对方就是胜利,即便对于黑崎十藏这种体型也是如此。
然而黑崎十藏的反应极快,只见他手腕一转,那沉重巨大的重木刀仿佛没有重量般翻转过来。
啪!
一声脆响,稳稳架住了陈辰的挥砍。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刀身传来,震得陈辰手掌都有些麻,也不知是这巨人天赋异禀,还是经过了什么改造。
此时黑崎十藏低喝一声,手臂肌肉贲张,重木刀猛地向前一推——
陈辰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而黑崎十藏得势不饶人,巨大的脚掌向前重踏一步,踩得地面微微一颤,紧接着朝着陈辰当头劈来。
陈辰此时还未站稳,仓促间只能双手紧握刀柄,抬刀格挡。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巨响,两人武器的撞击点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周围地面上的细草压得贴伏下去。
陈辰只感觉双臂正撑着一台卡车,骨头都有仿佛要被压碎的感觉。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力量僵持。
但是不管是场中的陈辰还是观战的众人都能看到,陈辰现在是双手持刀,而黑崎十藏却还是单手。
果然紧接着,黑崎十藏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重木刀的柄部,双臂同时发力,猛地向下一压——
嘭——
陈辰被这股骤然加强的力道硬生生向后推得连退好几步。
黑崎十藏则没有片刻停顿再次逼近,以完全相同的姿势,第二次将重木刀高高举起,轰然砸落。
不过这一次陈辰在被击退的瞬间就已经调整重心,眼见重木刀袭来,他不也再硬接,向着右侧面闪开的同时,手中刀贴着重木刀的侧面一引一带,试图将其力道偏斜开去。
嘭!
重木刀擦着陈辰的身体砸落在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泥土飞溅。
而陈辰则借着偏斜的力道再次朝前突进试图反击。
黑崎十藏的反应依旧快得匪夷所思,他那庞大的身躯仿佛没有惯性一般,刚才那记全力下砸的动作竟能瞬间收住,重木刀如同黏在他手上一样,随着他腰胯一拧,已如摆锤般横扫回来,精准地拦向陈辰的刀锋。
啪!啪!啪!
接下来的交锋如同疾风骤雨,黑崎十藏的力量和体型占据绝对优势,速度竟也不落下风,他的招式大开大阖,却又稳健异常,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仅仅用一些简单的招式就将陈辰的攻击一一化解,并逐渐将陈辰逼向院子的角落。
显然与陈辰这种多少带点野路子的不同,黑崎十藏的剑术基础极为扎实,并且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几乎任何刁钻的攻击都能轻松应对。
再次格开一记沉重的横扫后,陈辰踏步上前,木刀滑向黑崎十藏持刀的手腕。
然而黑崎十藏空着的左手竟从旁边伸出,稳稳抓住了木刀的刀背位置。
他的手指扣握的位置和姿势极其精准,恰好让刃口的位置无法接触到他的手掌。
陈辰想要加力挣脱擒拿,但黑崎十藏右手的重木刀已经如巨蟒翻身,朝着陈辰的下身扫来。
危急关头,陈辰双脚猛地蹬地,身体腾空而起,险险避过了这一记横扫,同时手腕发力,试图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旋转将刀抽出。
黑崎十藏却顺势向前一推一送,陈辰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顿时就被一股巨力抛飞出去好一段距离,踉跄几步才站稳。
还未等他完全缓过气,黑崎十藏已大踏步追来,将那重木刀如同长矛般,一记凶猛的直刺直指陈辰胸口。
这一刺速度极快,即便陈辰左右闪避,依照黑崎十藏的实力,只需要稍微偏转手腕,就能让刃尖紧随着陈辰的大幅度闪避动作刺来——要闪避突刺最重要的条件,是对方比你呆。
显然黑崎十藏不是陈辰之前可以戏耍的那些菜逼。
而陈辰身后已经是划定场地的边缘了,无处可退。
见此情形,陈辰果断双手握紧刀柄,脚下发力不退反进,迎着那刺来的刀尖也是一记突刺迎上——
嘭!
两件武器的前端在空中猛烈对撞,但紧接着,就见陈辰手里的木刀应声而断,巨大的冲击力大部分传导到陈辰身上,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那座坚硬的假山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滑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纪之瑶连忙跑到了陈辰的身边:“你没事吧?”
陈辰龇牙咧嘴地扶着后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摆了摆手:“……还行。”
此时,家老平静无波的声音适时响起:“出界。胜负已分。”
黑崎十藏将重木刀随手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了一眼陈辰,稍稍鞠躬,然后再次朝着上座的方向鞠躬行礼,单手拿起两名侍从费力抬起送过来的那柄野太刀,转身便离开了这个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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