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对池震来说不算多重要，但是如果被陆离知道就不得了了，池震把这16个人的照片都看了一圈，挑出了4个他见过面的人来，一个是下落不明的警员，两个是转行的，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做律师的时候见过两次，一个是死亡的那个，在新闻上见过，因公殉职。
池震问：“不能让陆离知道吗？”
梁雪初说：“事情还没清楚呢，暂时先别说，他手头上的案子已经忙了，再撞上张局的事，他肯定忙不过来，当然，池震你要是想告诉他，我也不拦着。”
池震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他要是告诉陆离了就是不心疼陆离了，陆离最关心的除了家人就是张局了，他瞒着陆离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这件事不能也瞒着他。“你放心，回来我就跟他说。”
索菲继续说：“稽查组好像也在重点查这几个人。”
“谁？”
“就你手里的这几个人。”
梁雪初跟池震一齐看向索菲，“他们查什么？”
索菲拿过池震手里的几张照片，说一个人就举一张，“这个下落不明的警员叫夏毅，他调到分局前在刑侦局也是查案好手，陆离被招进张局手底下的时候，把夏毅从别的组调了过来，还有同组的楚刀也一起调过来给陆离搭档，夏毅大部分都是跟张局的，张局也很信任他。”
梁雪初说：“查董令其的时候我也顺手查了这个人，张局一死，夏毅因为违纪被董令其下放到分局了。”
池震问：“真的违纪还是被人陷害？”
梁雪初微微叹口气说：“我也怀疑过，拿了档案来看，夏毅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藏匿证物，有人证有监控，确实不是被人陷害的。我也想不通一个老刑警了，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故意，夏毅确实是个高手，我还没查到什么他就失踪了。”
索菲听着他们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后接着往下介绍人，“郑里，郑武，这两个是表亲还是连襟，警校毕业就进了刑侦局，一直到转行后，底子都很干净，唯一不对劲的是他们要参加市郊钢材厂股份的竞拍，但他们两个现在做的是食品生意跟金属材料完全不搭边，做得非常明显，商罪科那边也挂上他们了。”
她拿起最后一个人的照片，“季涛，刑侦局警卫处的处长，三年多前在带队执行任务时与一伙人发生枪战，在枪战中中枪死亡，根据足迹，弹道测量，指纹毛发dNA的检测查到是陆启聪开的枪。”
前座的梁雪初和池震异口同声地说：“三年多前？！”
索菲眼神透露出一股兴奋，“对，就是三年多前，而陆启聪却是五年前就死了，在三年多前的那场枪战中少了陆启聪，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杀了季涛还嫁祸给陆启聪的人，他肯定知道陆启聪死了。”
梁雪初问：“稽查组怀疑是内鬼还是外人？”
索菲没有直接下结论，“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查当年参加行动的人。”
池震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索菲，“可以啊，知道得挺多，你一个人给几个人打工啊？”
索菲心虚，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被池震察觉到了她在帮稽查组帮梁雪初做事。
池震怼完这个又怼前座那个，“梁局，您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局里的事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啊，说是交给稽查组，其实是你引诱他们去查的吧，就跟给我放消息是一样的套路。”
梁雪初打了个哈欠说：“你还真敢想啊，稽查组是什么级别，韩讯又是什么人，我敢在这关头耍他们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池震想想也是，韩讯缠人的功夫还有要是秋后算账也不是梁雪初能吃得消的。
索菲仰头活动脖子的时候，在车内后视镜看到梁雪初看着自己，那眼神是询问，是审视，是警告，索菲嘟了嘟嘴，眼珠转了一圈，她刚要张口，被梁雪初抢先转移话题了，“陆离有没有跟你说他把宋沛放走了？”
“嗯？”池震惊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难怪他没拿戒指回来给我，那稽查组的人怎么不把陆离给扣下？还能跟我一块吃饭。”
梁雪初还有些得意，“谁敢把陆离扣下啊，拦他那都是意思意思的。”嘴角露出恶意的笑容，“我让玉微去打听了啊，韩讯以前对陆离也很欣赏的，听说他跟你结婚还气得摔东西了让人审陆离的第一句话可是问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池震眼神都没有波动，现在对付梁雪初的挑拨离间是游刃有余了，“因为我底子不干净呗，觉得陆离跟我结婚是委屈了，觉得是我把他拉下水了呗。”
梁雪初说：“恰恰相反，韩讯觉得陆离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才跟你结婚，因为他不是第一次跟犯罪嫌疑人结婚了。”
池震阴阳怪气地说：“不愧是稽查组啊，问完我和陆离，接下来韩讯打算审孟静文是吗？”
梁雪初不回答了，池震就转头看向旁边的索菲，索菲感受到他的死亡视线再次默默举起已经空了牛皮纸袋挡住自己的脸，被抽出资料的牛皮纸袋在举起来的时候就软趴趴地塌掉了，但她心里还是更向着池震的，牛皮纸袋塌下来的时候，她冲池震快速比了个口型。
十五分钟很快到了，时间一分一秒都会为了谁停留，这一天在所有人都没注意时悄悄地翻篇了，路边的绿化树的枝丫上悄悄地抽芽，只是被不露一丝光亮的黑夜给包裹住了，希望在旭日东升时第一抹阳光可以照在这个努力生长的枝丫上，让匆匆路过的人们第一眼就能看到它。
三人到了目的地后，沉闷地钟声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显得庄重肃穆，整个黑夜都在震动，分不清是哪里的钟声，池震不自觉停住了脚步，钟声，众生，终生。
桦城的冬天非常短暂，突如其来，希望也能够突然地结束。
“池震？”
众人不解地看着落后几步的池震，池震竖着耳朵在听钟声的余音，索菲解释道：“啊，那什么，附近有个教堂。”
她一提醒，池震很快就想起来这附近确实有个教堂，很偏僻，教堂里正门顶上嵌着上个世纪制造的大钟，没想到还能转动听到整点钟声。
旁边是桦城医学院旧校区，五六前就开始转移学生到新校区了，他五年前接手一个强奸案就是犯人把医学院的女学生骗到这里实施犯罪，他还去看过现场，现在旧校区都没学生了，也不知道要整修还是要拆除。
桦城医学院旧校区对面就是个正在落建的骨科医院，再过三个月就能向公众开放了，现在这到处见到收尾的建筑工人和保洁人员，每层楼都有进进出出搬运设备的院方工作人员，人员相当复杂。
池震转头问梁雪初：“怎么把人藏这了？”
梁雪初领着人往医院里走，“这是我们商讨后，大家都没意见的一个地方。”
池震心里翻了个白眼，商讨？你点头谁敢反驳...
大厅两边都是台阶上楼，梁雪初领着一大波人从右边台阶上楼，遇到了人还打招呼，池震有些搞不明白了，这场面好像他们真是来探病的，孟静文这么重要的证人，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就不怕出事？梁雪初心这么大？
长长的楼梯走到二楼后再拐进病房区走廊里才坐电梯，池震看他摁了十六层，新建的医院里还有一股子水泥浆的味道，电梯上下时还有些粉尘震落下来，索菲捂着口鼻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人员混杂，指不定是谁的人呢，我刚才还看见两个稽查组的人...”
梁雪初和池震同时低笑出声，梁雪初夸她，“索菲很聪明啊，不愧我把你安排到稽查组那边。”
池震看着楼层数字往上跳问：“那个假林飞扬韩讯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真的又去了哪？”
“他...”梁雪初想回答时，电梯门开了，外头急匆匆走过了穿着白大褂的两人，他就把话先放了回去，“这边走。”
十六层，池震还以为跟外边一样人员杂乱，没想到出了电梯门就很少看到人了，冷冰冰的钢铁，泛白的光照着雪白的墙壁，转口就有警员站岗，池震他们走了过来，顶上监控器跟随他们转动，出了视线范围又转了回去，红点一闪一闪。
索菲自己穿着的高跟鞋走动更响，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踮着脚小步走，眼珠四处转，看了两眼，“这地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再看两眼，“这不跟桦城监狱那一层的布置差不多嘛？”
梁雪初说：“就是照着那一层做的，上次毁了人市医院好多器材房间，接下来还有的麻烦呢，你们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反正桦城监狱那一层也旧了，大半年前刘凡出事的时候送医护室抢救再送出来就闹过病囚逃狱的事情了，事不大，但该整修的都得整修，免得再发生逃狱的事情，我就让人放不下的病囚挪过来，这地方离桦城监狱近，跟分局，桦城刑侦局也在四十分钟车程内，四面开阔，人也少。”
池震好奇一问：“索菲你什么时候去过桦城监狱啊？”
索菲吐吐舌头不答话。
到了关着孟静文的病房，更是眼熟还是两道门，一道上重锁，一道智能锁，，两边白墙，两边重重的铁栅栏，围着就一张床，可以说特殊待遇了，栅栏门外面看管的人也眼熟。
三人出示证件，警卫一一对比他们三个人后，过了上了重锁的门，梁雪初挡住索菲给池震留个身位，“跟韩讯掰扯了半天，他才答应只需你一个人进去，就五分钟，全程监控，你如果没有意见就进去吧。”
五分钟够了。
池震把手机和枪递给索菲，索菲吓得一哆嗦不敢接，“干，干什么？”池震不管不顾地把手机和枪塞进她手里，没给索菲拒绝的机会就进了第二道门，索菲赶紧把东西往怀里一收，“梁局，那我什么时候进去啊？我跟池震也一样只有五分钟嘛？”
梁雪初模棱两可地说：“等着。”
池震一进来，病房里的温度像刀子一样冷冽，他站了一会才走到病床边，孟静文的头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原来的中长发都剪成了寸头，脸色青白，两边的脸颊肉都消下去很多，眼窝也深陷进去，无论是从神韵到样貌都跟池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允许五分钟接触，池震观察他的状态就浪费了一分钟了，这病房里找不到椅子就干脆站着了，“伤怎么样了？死不了吧？”
病床上的人嘴角微乎其微地勾起，眼睛也没睁开，“你不也没死嘛。”
池震冷笑道：“你被关在这里居然还能手眼通天，这一点我是真服你。”
孟静文问：“找到他了吗？”
池震反问：“找到谁？”
孟静文猛地睁开双眼，一双凌厉的眼神倒没有吓到池震，池震就觉得他从里到外已经完全不像池雯了，由衷地说：“我看着你终于不别扭了。现在看你不别扭了又开始看别人别扭了，不过那个人不像是你安排。”
孟静文又问：“你说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池震眉毛一挑，孟静文听出他的暗示，回他的话也有别的深意，脑子里一下涌出了很多的猜测，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些猜测都不重要也跟他没关系，他来只是要带话，“我来就是帮刘金明带句话，带到我就走。”
“什么话？”
池震说：“他说‘黄瑞和陆离你要选一个，谁生谁死？’。”
孟静文脸上没有什么肉后，表情更为明显了，额上的青筋臌胀，“你...”
池震歪着脑袋耸耸肩，“他问的是你，不是我，你有话要我回吗？”
“你呢，你选谁？”
池震刚才还一脸淡然的眼神在抬眼看孟静文的时候变得狠戾，就像刚才看死亡边缘的刘金明一样，“我选让刘金明死。”
孟静文问：“他死了吗？”
池震摇摇头说：“没有。”说完还往孟静文走近了两步，“我探视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你说两分钟之内他们也能救你吗？”
孟静文刚要张嘴被池震怼了回去，“我没法选，只能让你们死，这也是你们的做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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