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震想起桦城音乐学院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录像，“还有，李彩丽。”
卢露摇头说：“不，他们两个并不算是真正的看见了。”
池震说：“那就只剩下黄文默了。”
卢露一笑说：“但是她不敢告诉你，至少现在她不敢。”
韩讯侧过身向池震，“还有孟静文跟傅文桦，他们知道的不比黄文默少，可以慢慢磨。”
卢露建议道：“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只是耽误时间。”
池震眼神冷了下来，卢露看着他没有一丝退怯继续说：“你们不忍心，那我们来帮你。”
池震察觉到危险想腾地站起来，韩讯及时拉住他，“你这次说的‘我们’是指你和黄振吗？”
卢露看着池震没有挪开眼神，“还有他。”再看向韩讯，“准确的说，不只‘我们’，韩组长，你很清楚，你们能介入靠的不是你们稽查组的明察暗访，没有市政府门口的那条人命，你们下来的文件只会被一把火烧掉。”
韩讯没有在意卢露的冷嘲热讽，“林飞扬是你们送来的？”
“不算。周州死了，他很清楚下一个就是他，所以他求我们送他走。”卢露狡猾一笑，“我们就顺路帮他了一把。”
韩讯问：“他人在哪里？”
卢露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说：“比起林飞扬，我们安排的那个人你们真的不关心一下吗？”
“多谢提醒。”韩讯确实没想到这层，“林飞扬在哪里？”
卢露说：“这得问白河了，我还没来得及接手，白河就接走了他。”
韩讯和池震对视一眼，看来这个白河确实不是善茬，从殷世觉卢露口中也透露他们很信任这个白河，池震想想还是介意刚才殷世觉说他认识白河的事，“你有白河的照片吗？为什么殷世觉说我肯定认识他？”
卢露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果他不愿意告诉你的话，你可以去问...黄振。”
黄振确实有可能会知道，“聊聊孙晴吧，你对她知道多少？”
卢露不屑地说：“一把看似好用，实则愚蠢又容易失控的刀，我死了之后黄启允找不到更好用的刀了只能勉强用她，如果不是孙其一直盯着的话，她死的只会比我更快。”
池震问：“孙其手上的资料只有孙晴接触的案件资料，那在孙晴之前的案子是不是要找你要？”
卢露说：“在把证据交给你们之前，我想知道，孟静文还活着吗？”
韩讯没说话，想看池震怎么说，池震实话告诉她，“他想自杀，没死成，他在自杀前看了时间，是给你们信号是吗？”
“对，如果他还活着我就交给你们，如果他死了...那么有些人得跟他一起死了。”
店里的闹钟突然叮铃响了一声，三个人被惊醒般一齐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点餐台那有一只招财猫钟表配饰，描金的小爪子围着表盘晃啊晃，没有人说话后，招财猫招动爪子发出的细小声音才能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听得清楚。
“凌晨一点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回去睡觉了。”池震轻敲着桌子，“刘金明问我，黄瑞跟陆离选一个谁死，是谁问的？”
卢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刘金明真是这么说的？”
池震冷笑一下，“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我就默认是你说的了，因为孟静文来自首之后的事情应该是你在接手的。”
卢露看了池震好一会才无奈一笑，“他只是针对你个人说的而已，因为他的未婚妻就是被财政局副局长给勾搭走了，当时刘金明还找上门骂他上访举报他，结果被那个副局长打了一顿扔出门，还找关系开除他，还找他背债的债主去整他，当时哪家企业都不敢收他，偏巧，那个副局长也姓陆，你说他能不恨吗？”
池震不客气地说：“他脑子有问题吧，他还有可以压榨的空间吗？用他的命换黄文默的命可以吗？”
韩讯心里一咯噔，刘金明还伤了陆离在先，池震不是干不出这事，面上还不能露出警惕。
卢露摇摇头认真地拒绝，“他脑子确实不太清醒，但是他做过的事情他是记得的，我们还需要他暂时活着，黄文默的命是比他有价值多了，不过黄文默只对你们比较重要。”
池震继续问：“怎么样能让刘金明把他记得的事情说出来？”
卢露反而疑惑地问：“你不是去看过孟静文了吗？他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池震这下没话说了，韩讯一看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好了，今天就先问到这里，卢女士，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得跟我走。”
卢露低声笑了笑，“韩组长先清人吧，不然我们现在出去谁都得死。”
韩讯和池震两个人顿时站起来，一起拉着卢露找个能遮挡的地方躲，韩讯拿出对讲机喊人安排特警过来清场，池震有一瞬间怀疑卢露是在利用他们闹大事，可如果不信，死人了就更麻烦，把他们死死拿捏住了。
这些人毫无顾忌地拿自己的命利用别人的命去驱散遮天的阴霾，一条命不够那就两条命，直到阳光能够没有阻碍地照进桦城，池震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坚韧，所以不要把人逼到绝路上，没有任何退路的人是巴不得跟你同归于尽的。
韩讯让池震和卢露在原地等着，他自己先出去看看情况，卢露看着韩讯到了门口，凑到池震身边低声说：“如果黄文默还是不愿意说出池雯的死因，黄瑞会杀了她，要不要阻止他，看你咯。”
池震觉得头疼，前半生小心避开没跟黄家多纠缠，现在是全还债了，就是不知道谁更欠谁的了，韩讯带一队人进来护送他们两个回刑侦局，在车上韩讯还问池震要不要去找黄思，“离竞拍的不到30个小时，估计大部分人都没心思睡觉。”
池震心里盘算着，要去找黄思还是找黄瑞，还是直接去找黄振让他帮忙，在他思考的时候，卢露提醒他，“不如去找黄振帮你解决黄思？”
池震啧了一声，“黄振跟黄思就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地方，还不如黄瑞说话好使。”
卢露扶着姣好的脸蛋明示：“这次黄振说话一定管用。”
池震问：“这也是你们算计好的，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殷世觉的人了？”
卢露无辜地眨着眼睛说：“我是啊。”
相比他们两个聊得轻松，韩讯的脸色十分凝重，池震顺口一问：“韩组怎么了？”
韩讯看了一眼还在无辜眨眼的卢露，“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可能谁都睡不了了。”
卢露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黄文默不得不死了。”
韩讯在池震追问前说：“我已经找人去盯着黄文默了。”
池震快速在心底捋了一遍，那些富二代不知道被抓了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参与市郊钢材厂的事情，想给殷杰底下的人施压，而那些人哪有权利去给梁雪初陆离施压，殷杰才会被暴露出来，谁的孩子谁心疼，他自己也要把子女都控制住，以防自己的子女也被给挟持住。
水最深的市郊钢材厂现在就是一只被铁笼关起来的嫩羊羔，旁边围着饥饿的野兽，它们克制不住嗜血的本能，时不时伸出爪子去够嫩羊羔，最危险的不是嫩羊羔被放出来的时候，而是在放出来之前，只要制造一点点的冲突就能让它们互相残杀。
卢露他们就是放下铁笼的人，等待野兽互相厮杀完毕后，拿到野兽的皮毛和肉轻而易举，怪不得她说她一直都是殷世觉的人呢。
特警机车一路接替护送，刑侦局方圆十公里都在梁雪初清干净了，池震放心在门口下车，隔着车窗跟韩讯说：“白河得赶紧救出来，我去找黄振聊聊。”
韩讯担心他的安全，“找人跟你一起去？”
池震想想，“那，叫鸡蛋仔和索菲跟我去？”
“...你确定你没问题？”
池震仿佛势在必得微微一笑，“我没死，他们还能跟我谈条件，但是我如果死了，陆离会咬死他们的，他们绝对不想出现这个情况。”
这话里有明显的替别人遮掩罪行的意思，不过韩讯这时候不想节外生枝，“你先等等，我先跟鸡蛋仔交接。”
池震无所谓地耸耸肩，“好。”
五分钟后，鸡蛋仔和笑笑从楼上狂奔而来，笑笑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手里还拎着一个食品纸袋，池震猜那是给自己的夜宵。
等他们两一过来，池震直接问：“索菲跟陆离在一块？”笑笑默默把食品纸袋递给池震还偷瞄鸡蛋仔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看来陆离那里会有重大进展。
还是鸡蛋仔老练又了解池震，在笑笑回答前先说了情况，“索菲跟梁局一块回来的在看师哥审刘金明。”
池震问：“一直在审吗？”
鸡蛋仔点点头说：“一直在审。”
池震接着问：“审出什么了？”
鸡蛋仔没有隐瞒池震，边走边说：“我到的比较晚，就听到韦玉荷是他杀的，他盯韦玉荷有两三年了，黄思安排的那个乔帆进入市郊钢材厂后费尽心思拿到了一点矿渣带出来是刘金明去接头的，震哥，你知道他藏哪了吗？
“他藏在七年前东苑二期小区藏男尸的那个井里，梁局亲自带人过去拿，刘金明当年看见案发经过了，不过他没报警事后也没来警局说过这个事，韦玉荷在东苑二期小区自己房子上面看到了刘金明目击现场的经过，刘金明也看到了她，区别在于，刘金明当时在楼下周围很黑，韦玉荷看不清楚他的脸，刘金明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心里一直害怕她会说出去，整天战战兢兢没心思干活只有赌博才能让他麻痹神经，欠了很多钱的同时又雪上加霜，女朋友还跟前前前财政局副局长跑了。
“这刘金明呢就觉得是韦玉荷害的自己，摸进她家里想拿点东西，不过韦玉荷当时不在家，孟静文在，孟静文当时就想杀了韦玉荷的，刘金明说他当时的神情万念俱灰，像个鬼魂一样，他跟孟静文说可以分给他一点钱，孟静文笑了，然后直接走了，刘金明觉得他自己都带着刀摘不干净肯定不会说出去，也就没理他，自己搜刮了一遍也赶紧走，他全程没见过韦玉荷，这跟韦玉荷当时录的口供不一样。”
笑笑人微言轻，有鸡蛋仔应付就可以了，她就负责开车，看手机里刑侦局实时更新的信息，有什么紧急的跟后座的人说一声。
“还是去黄振的那家娱乐会所吗？”
池震点点头，“对，最近会有很多人找他，他应该不会随便挪地方。”
笑笑在池震点头的时候就已经往那边街区驶去了，池震心底还是有些虚，三张金箔片已经用完了，他得想想怎么样才能说服黄振帮忙。
鸡蛋仔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震哥，师哥把池妈给扣在医院了，谁都不让见，给一诺幼儿园请假，让陆妈在家一直看着孩子不要出门，不是你两回家都不要给开门。师哥交代完就直接去审刘金明了估计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还有别的吗？”
“我没听到别的了。”
笑笑一心两用边开车边听他们说话，在警务守则上不应该告诉池震的，听鸡蛋仔这理所应当的叙述，池震的职位调动只是借口吧。
她怯怯开口：“陆副局其实是去审姚颜了，那个，震哥，姚颜想见你，被陆副局驳回去了，她说孟静文藏了一段很重要的录像，是，是韦玉荷死前的录像，不过陆副局没搭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被绑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天天来刑侦局和分局里闹，挺麻烦的。”
鸡蛋仔明显受挫，“师哥连我都瞒啊。”
笑笑急忙解释：“不是啊，郑哥你那时候不在啊，你不是去办提傅文桦的手续去了吗？”
池震恶狠狠地盯着鸡蛋仔说：“你连我都瞒啊...”
鸡蛋仔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提过来还没审呢。”
池震微微皱眉，从把枪交给自己开始陆离种种动作都太诡异了，“傅文桦被抓之后是不是都没提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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