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艾尔，剑势再下沉一点，呼哈……”
次日一早，西风骑士团剑术训练场。
顶着熊猫眼的沐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扶着诺艾尔的手腕，纠正着她挥剑的动作。
开始时困意还不是那么强烈，但随着接二连三的哈欠，小女仆也很快发现了异常。
“前辈，您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是昨天晚上……又做那个噩梦了吗？”
诺艾尔投来担忧的目光，停下了练了一半的剑招，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沐风的手。
关于噩梦的事，她还是上次在西风教堂里偶然撞见前辈取药的时候才知道的。
对此诺艾尔还很是自责了一段时间，毕竟身为万能女仆却唯独对前辈的失眠症一无所知，不能不说是一种严重的失职。
“哎呀，实际上就是因为害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才不忍心告诉诺艾尔的嘛。”
虽然事后沐风也是这么安慰她的，但从此以后每次见到小女仆的时候，她的问候总是会固执地加上一句昨晚睡得好不好之类。
当然，一面之辞什么的是说服不了诺艾尔的，至少要少女亲自检查后才好过关。
因此，今天也依旧是露馅得格外迅速。
“没事的，诺艾尔，休息一会就好了。”
沐风宽慰地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但闭口不言的态度也相当于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产生了耐药性的原因，西风教堂的助眠药也开始渐渐失效了。
而药效逐渐乏力的直接后果，就是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的那段梦境又一次卷土重来，甚至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
梦境中的场景愈发清晰，生锈的铁栏杆，腐烂的气息，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以及滔天的大火，凄厉的哀嚎声，不断变化的景色，还有……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柔弱到仿佛能摸到骨头，纤细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
他就这样拉着这只手在跑，不知道为什么跑，也看不清落后半个身位的脸。
直到，失重感将他又一次从梦中唤醒。
这真的是梦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不确定，但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用蛊惑的气息呢喃低语。
唤醒我。
唤醒我。
唤醒我。
“……前辈，前辈？怎么样，还好吗？”
诺艾尔焦急的呼唤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将有些失神的沐风从回忆中惊醒。
视线变得清晰了一点，他这才发现，此时他手中抓着的小手并没有如梦中一般缠绕着绷带，而是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和温热。
“啊，抱歉，诺艾尔，是我失礼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沐风连忙松手道歉，但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没关系的，前辈，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帮到前辈的话，诺艾尔不介意的。”
诺艾尔白皙的小脸上因为羞怯染上了些许红晕，目光却依旧如果酒湖水般澄澈。
她的回应还是那么柔声细气，仿佛是轻轻擦过云朵烤松饼带来的贴心感。
能在前辈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小女仆是很高兴的，甚至拉手这个无意间的亲昵动作让少女怀有一种带着负罪感的小窃喜。
虽然这种趁人之危的小手段不符合骑士的道德，但是，她也还没有加入骑士团嘛。
至少诺艾尔是这么成功说服自己的。
少女的情愫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只要生根发芽就会不受控制的滋长，时间是它最好的土壤，结出的果实却有的甜美有的酸涩。
不太好吃的那颗，名字叫做占有心。
安柏小姐和前辈最早认识，菲谢尔小姐也是，优菈小姐，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和前辈的关系也不出意料的非常好。
唯独自己似乎除了一个名义上的后辈关系外，一直都没有更亲近前辈一点的机会。
前辈也一直拿她当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一样对待，但诺艾尔却想要更贪心一点。
她知道这就是喜欢，不掺杂一丝一毫其他的成分。
品尝过它的甘美和甜蜜，作为代价，自然也要面对它的烦恼，它的焦思。
于是，这份幸福的苦恼只能像玫瑰花的花语，缄口不言。
但现在，少女的危机感日益加深，尤其是风花节在前，关乎在这个最盛大的节日里，她能不能成功占到前辈的一部分时间。
所以，她也打算铤而走险一次了。
“因为一直蒙受前辈的照顾，所以……”
少女像是鼓起了一些勇气，有些冒失地上前一步，将沐风的手又拉回了手中。
“如果前辈有需要的话，请尽情吩咐！”
这句话好像耗尽了诺艾尔所有气势，她慌张地埋下脑袋，像小鸵鸟一样等待审判。
以小女仆的勇气，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更直白的话，与其说没有胆量，不如说根本就不在诺艾尔的知识范畴之内。
更何况，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大胆举动都和少女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以至于就连另一位当事者一时之间都显得有些吃惊。
不过，沐风也只是愣了一段时间，而后也露出了微笑，轻轻扣住了少女的小手。
软乎乎的，像是握着一团温热的奶糖。
就连遭受噩梦困扰而有些躁动不安的神经，此刻仿佛都逐渐平复了下来。
“谢谢，很荣幸哦，诺艾尔。”
几个字悄悄砸进少女的心湖，感受到十指相扣的温度，诺艾尔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怦怦直跳的心脏换了一种节奏，这次不是忐忑不安，而是带着欣喜的雀跃。
果实咬开了，万幸，是她想要的口味。
少女偷偷抬起脸瞟了一眼沐风的表情，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连忙慌张地埋下了脑袋。
唔……这就算是……成功了，对吧？
难以言喻的喜悦冲得小女仆有些晕晕乎乎的，就像是躺在厚云朵松饼上飘飘荡荡。
于是，没经过大脑处理的话冲口而出。
“风花节下午，请和我约会吧，前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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