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主人回家。”刚推开门，球形机器人便滑到脚边，头顶的感应灯闪烁着柔和的蓝光。
权九熙垂眸看了一眼，机器人金属外壳上还贴着原主贴的星星贴纸，幼稚得和这冷清的房间格格不入。
她踢掉作战靴，赤脚踩在冰凉的合金地板上，径直躺倒在床上。
天花板是模拟星空的投影，碎钻似的光点缓慢流转。
权九熙闭上眼，神识如蛛网般散开，穿透大气层，掠过跃迁通道的能量屏障，最终定格在数千光年外的血色战场上。
星际战场的真空里，听不见嘶吼，却看得见炼狱。
深紫色的星云被撕出巨大的裂口，虫族的墨绿色体液在零重力下凝成球状，漂浮在陨石群中，像一串串腐烂的葡萄。
远处的白矮星正进行氦闪，强光将“破妄”机甲的黑色外壳照得发亮，也照亮了机甲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那是被虫族王虫的尾刺擦过留下的。
裴烬坐在驾驶舱里，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跳跃。
他穿着深灰色作战服，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以及锁骨下方那道浅褐色的旧疤。作战服的左肩沾着干涸的虫血，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五官深刻得像刀凿斧刻，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此刻正微微蹙着，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鼻梁高直，鼻尖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弧度，冲淡了几分冷硬。
薄唇紧抿着，唇线锋利。
最惊人的是他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战场全息图，星点般的光在眼底明灭，却始终稳如磐石。
当虫潮从左侧星域突围时，他甚至没看屏幕，只是凭精神力捕捉到能量波动的异常，喉结滚动，吐出三个字：“攻击左侧。”
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
正在缠斗的三架机甲瞬间变阵，粒子炮齐发，在虚空中炸出绚烂的光团。
裴烬的手指悬在精神力增幅按钮上方，指节泛白。
他的精神力场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方圆五十公里的战场，每一只虫族的轨迹、每一处能量乱流的频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
当三只隐形虫试图绕过“破妄”的防御圈时，他眉峰微挑，精神力骤然收紧——那三只虫在无声中爆体而亡，墨绿色浆液溅在“破妄”的观察窗上，像泼了盆脏水。
“上将，您的精神力阈值快到临界点了！”副驾白冷的通讯声带着严肃，“您再强行扩张精神力场，会损伤神经的！”
裴烬没应声，只是抬手扯了扯作战服的领口。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的疤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可他眼底的冷静丝毫未减，甚至分出一丝精神力，替右侧受困的机甲扫清了偷袭的虫群。
权九熙的神识在他周身盘旋片刻，像触碰滚烫的烙铁般轻轻收回。
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流转的星投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
【大人，裴上将的精神力强度快赶上您当年在修真界的分神期了呢。】
小一咂咂嘴，【就是这星际没有修炼功法，可惜了。】
权九熙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这时，神识那头的战场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稍显平息的虫潮像是被注入了狂暴因子，数以万计的飞虫突然舍弃缠斗的机甲，朝着“破妄”所在的坐标俯冲——它们的目标不是机甲，是驾驶舱里的裴烬。
“上将！虫群疯了！”通讯器里的嘶吼几乎被电流撕碎，侧翼的“猎隼小队”正试图回援，却被十倍于己的爬行虫死死缠住，机甲外壳被虫螯划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裴烬没看屏幕。他靠在驾驶座上，左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右手却稳如磐石地落在操纵杆上。
刚才强行扩张精神力场留下的后遗症正在发作，视野边缘泛起刺目的红，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神经。
但他眼底的冷静丝毫未乱。
“破妄”突然向后仰起，背后的推进器瞬间过载，喷出的焰舌在虚空中拉出两道猩红的光轨。
这是近乎自杀的闪避——机甲腹部的能量护盾最薄弱，而飞虫的酸液正像暴雨般砸来。
可就在酸液触及护盾的前一秒，裴烬的精神力骤然爆发。
那不是之前温和的笼罩，而是凝成了一柄无形的巨斧，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狠狠劈向虫群最密集处。
权九熙的神识清晰地“看”到，那片区域的飞虫像是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化为墨绿色的齑粉，连酸液都在精神力的碾压下蒸发成了白烟。
“左翼能量弹准备，坐标x73，Y91。”裴烬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听不出丝毫颤抖，只有精准的指令，“右翼小队保持阵型，等我信号。”
他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翻飞，速度快得出现残影。
作战服的左肩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肌肉的轮廓，可那只手却稳得可怕，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落在毫厘之间的按钮上。
突然，一只体型远超同类的王虫从陨石群后冲出。
它的甲壳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尾刺上还挂着半架机甲的残骸——那是五分钟前被它撕碎的“猎隼三号”。
王虫的复眼死死锁定“破妄”，口器里滴落的酸液在虚空中凝成一颗颗致命的珠子。
“就是现在。”裴烬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冽如冰。
“破妄”突然停下闪避，机甲右臂的粒子炮瞬间充能到极致，炮口凝聚的白光几乎要刺破天幕。
而与此同时，裴烬将精神力压缩到了极限——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连远处的恒星光芒都仿佛被这股力量扭曲，在王虫身后投下诡异的阴影。
“轰——”
粒子炮与王虫的尾刺在虚空中相撞，强光瞬间吞噬了半个战场。
权九熙的神识微微一缩，她“看”到王虫的尾刺在白光中寸寸断裂，而裴烬的精神力像附骨之疽，顺着王虫的神经脉络逆流而上，精准地引爆了它藏在甲壳下的能量核心。
爆炸声在真空里无声蔓延，却震得周围的陨石都在颤抖。
王虫庞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陨石群坠去，撞击产生的冲击波掀飞了成片的虫尸。
“清理残虫，清点伤亡。”裴烬收回精神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靠在驾驶座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带着血腥味，在循环系统里凝成白雾。
机甲的警报还在响，红色的警示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潭。
“上将，您的精神力指数已经跌破安全线了！”
副驾的声音带着哭腔，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红得刺眼——7.3，这是联邦规定的退役线，而裴烬刚才为了引爆王虫核心，硬是压到了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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